第127章 都昌反贼覆灭

崇祯七年夏末。

南昌水军在王思任的带领下，整编完毕，南下讨伐已经攻占一府三县的许丘。

巧了，许丘的步众也多是水军。

他自己就是水匪出身，收编了建昌府的明军后，又大力招募江边疍户充当水勇。

硬是攒出来一波四千多人的水军。

不过船还是少，只有一些商船改装的大船，其他的多是小船。

此外，许丘的地盘虽大，但管理却很懈怠。

他本人倒是下大力气整治吏治，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步众都是收编来的，那些投靠的明军他就算想约束也约束不了。

只能令扶持疍户水勇抗衡和牵制。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这边没有多少读书人投靠！

许丘打下府城后，曾张榜招募读书人为他效力和出谋划策。

但应者寥寥。

无论是士绅还是士子，很少有主动来投奔他的。

原因在于许丘那自己手下那些投靠的明军没有办法，至少暂时还并不能彻底吞并这些明军，让他们转化为自己的战斗力。

这就是己方实力明明不能压制对方，却仍然兼并甚至招降的后果。

投靠的明军实力远胜于许丘的部队。

他们投降可不是许丘的实力稳压他们，而是本身不想打外加上许丘许诺的好处和诏安升官的可能。

以明军的军纪。

在发现许丘的真实实力后，自然开始了放飞自我。

以前他们头上有军官，有文官，有知府。

现在只有个实力不足的反贼头子，哪能压得住这帮兵痞子？

换成王浩招降他们，这帮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许丘那点人，怎么压得住他们？

已经开始祸害周边乡邻，除了没有明目张胆的杀人以外，这帮人抢劫强奸无恶不作。

就连本地士绅和大族，都被这些兵痞子骚扰过。

这些士绅大族被频繁骚扰，吓得女眷都不敢出门，生怕出门就被兵痞子玷污。

许丘为了挽救，开始学者王浩分田。

反正他已经得罪那些士绅了，虽然不是他自己愿意得罪的，但既然如此，还不如退而求其次，赢得百姓的民心。

然而他手下这帮兵痞子哪里是省油的灯？

分田分的乱七八糟，兵痞子趁机鱼肉乡里，把好田上田分给自己或自己的亲戚朋友，把赖田劣田分给百姓。

这下又搞得周边百姓对许丘强烈不满。

连贫寒士子都不愿意去投靠他。

许丘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

他手下士兵还算听话，投降的明军在攻城掠地时也能配合。

但一驻扎地方，立刻完蛋！

内外交困，他想讨好士绅大族不得，想要结交小民之心亦不得。

完全被困在这里，进退不得。

整个建昌府，似乎成为了一潭死水。

士绅大族和百姓在等巡抚的大军。

投降的明军在等待战斗或者诏安。

而许丘，他不知道自己该等什么，他想做事却又做不得。

只能呆在建昌府，祈祷官兵不要那么快南下。

然而祈祷失败。

南昌那边，巡抚朱燮元已经训练好了兵卒。

他自己留在南昌去攻打被都昌反贼和洞庭湖匪占领的都昌县城。

而王思任则带着南昌水师，南下去清缴建昌反贼。

两处同时用兵，王思任的部队坐船去打建昌。

而朱燮元的新军，却是已经开到了都昌县城。

今年夏收前夕，朱燮元发动了都昌收复战。

不发动不行，若是拖到夏收完毕，反贼会专门跑出来抢劫夏粮的！

“抚台，反贼中计了！”一位幕僚欣喜奔来向朱燮元汇报道。

幕僚还是那批幕僚，辅助解学龙的那些人。

而蔡文诏也混在里面。

他是秀才，有资格入幕僚。

朱燮元见驻守县城屏障山脉的贼寇，追杀着他故意诈败的败兵而来，立即拔出文士剑：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贼！”

一千二百操练半年的明军乡勇，突然从一侧的山岭杀出，朝着两倍于己的追击敌人冲去。

驻守都昌屏障的贼首叫“双翼虎”。

双翼虎此时追的已经丧失的理智。

他两次率众出击攻打别处，都被打得铩羽而归。

这次好不容易在野外遇到官兵，对方还战败了，自然要衔尾追杀，追着追着就失去理智，忘了前面是茂密的山林。

“杀！”

明军乡勇们气势如虹，他们属于保卫桑梓，守护自己的田产和粮食。

这些鄱阳湖匪出身的反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然在都昌和南昌地区激起众怒。

三千多反贼，被一千余乡勇伏击，顿时慌得转身就逃。

七十多岁的朱燮元，跑出山林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他也不好意思停下，紧咬牙关奋起直追，终于追上个摔下田埂的反贼。

自然等不到巡抚出手，已有两个要在巡抚面前逞英雄的明军，捅出长枪将那反贼刺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昌反贼覆灭

都昌反贼的前方是一条小河，慌不择路之下，许多反贼直接跳河逃命，另有许多则顺着河岸往东南逃跑。

贼首双翼虎，此刻急得跳脚，他发现追来的明军不多，而且已经追散了。

这时只要带着百余人，就能回头将那些乡勇杀溃，可身边只有十多个老贼愿意听话。

却见一个把总军官，手里提着浑白点钢枪，迅捷无比的踩着田埂飞奔。

双翼虎见此人孤身而来，当即大呼：“回去杀了那厮！”

然而，只有五个老贼听话，其余老贼选择继续逃命。

以一敌六，那名把总军官全然不惧，只是顺着田埂冲杀。

几个老贼跳进田里，准备配合双翼虎围杀此人，双方转眼之间就要撞上。

此时稻谷还未成熟，刚刚抽穗的稻尖，已长到人的腰部那么高。

那个把总军官跳进一侧稻田，不断拨开稻杆，赤脚踩着泥水往右侧跑。

引得几个老贼追在他后面，因为突然改变方向。

老贼们以为那个把总怕了，因此奋起猛追，手中钢刀挥舞，争着抢着要一刀劈死他。

而那名把总军官则是突然加速，在甩开距离后回头一看，发现反贼之间已经拉开了速度差距。

已经不是聚在一起的一团了。

他随即降低速度，待到跑的最快的一名老贼追上来时，转身一记回马枪，捅死那名老贼。

“快跑啊！”

剩下的老贼见状大惊，扔下贼头子双翼虎，转身就逃之夭夭。

只留下双翼虎在哪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他只杀了一个哎，你们跑什么！”

双翼虎在内心深处咆哮。

然而那个明军把总可不会给他机会，提枪杀来，双翼虎只能被迫迎战，和那个乡勇军官捉对厮杀。

两人在田埂上不便发力，竟双双跳进稻田之中，转圈厮杀，踩翻一圈稻子。

“当！”

双翼虎隔着稻子，快速砍出一刀，却因为脚上穿鞋，在水田移动不那么便利而被对方轻松拨枪弹开。

那乡勇军官挥动枪杆，拨开稻子，很快就来到他侧后方。

双翼虎费好大劲提脚，直接把两只鞋给扯落了。

一点寒芒闪过，双翼虎急忙闪避，却被枪尖划伤小臂。

伤口不太深，但发力更难了，那一枪戳到了他的筋腱。

而那乡勇军官再次移动，已然绕到飞上天身后，速度奇快的又是一枪。

正中大腿。

双翼虎吃痛倒下，压倒了好几窝稻子，这厮挣扎着爬起，见那把总提枪欲戳，这厮还没站稳，便赶紧求饶：

“好汉饶命，我有很多财货，我知道在哪，你放过我，我带你去取……”

他还没说完，就被那位明军把总一枪戳中咽喉，喷了几下血后，便不动了。

乡勇军官蹲下去割掉首级，高举头颅大喊：“南昌崔俊，斩贼首双翼虎在此！”

反贼追击，对少数人而言，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朱燮元带兵一路追杀，已累得腰酸背痛，听到崔俊斩获贼首，顿时哈哈大笑道：

“给哪位壮士记功行赏，贼首的头颅传首都昌县城，让里面的反贼都看看造反的下场！”

却说那些反贼败兵，被杀得掉头逃回都昌县，第二天就巡抚的大军给团团围住。

失去了县城外的高地，他们彻底没有退路了。

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鄱阳湖匪。

但是水面已经被明军的水师给封锁。

他们是彻底出不去了。

............

都昌贼首不知道名讳，只知道匪号叫过江龙。

此时他正在加紧备战守城，听到每天汇报的信息，直把他急得额头冒汗。

“大哥，降了吧。”匪首擎天顶愁眉苦脸道。

“降个屁！”

过江龙怒吼道：“咱们手里沾了多少血，你又不是不晓得。

降了也是死，还不如他娘的拼一把！”

擎天顶说道：“每天都有逃兵，顺着绳子溜下城墙，防得住这里防不住那里啊。”

“都是没卵子的怂蛋，这胆子也来造反！”过江龙非常郁闷。

半年前，他们何等风光。

占据都昌，纵横湖面，快活的劫掠过往商船，人人都在都昌分了田产，还纳了几房被杀光全家，只留下女人的士绅大族家的小姐。

他在都昌闹这么大，直接威胁南昌府。

解学龙兵败被俘后，朱燮元巡抚江西，到任后立刻警觉都昌的反贼。

靠近哪里的县城皆有他的标兵把守。

过江龙强攻两次无效，试图诈城也失败了。

被堵死在都昌之地，若是不生变故，过江龙还能继续享受，谁知那看似只是消极防守的朱燮元说翻脸就翻脸！

............

围城多日后，过江龙依然没有什么办法脱困。

他麾下的士兵越来越少，几乎每天都有逃兵，城内人心惶惶。

“报！大王，官兵打造了数台云梯，攻势太猛我们快顶不住了！”

慌忙跑进来的贼兵喊道。

云梯是朱燮元趁着围城期间扒到民房，砍伐树木做的。

高度直逼城墙，推到都昌县城前，反贼被云梯箭楼上的弓箭手压的抬不起头。

带到云梯内的藏兵攻上城墙后，朱燮元命令人在下面大喊：

“反贼过江龙已经兵败，只要你们反正归降，巡抚既往不咎，谁带贼首头颅前来归降，立马封官！”

十多个大嗓门，乘船对着城楼大喊。

城上反贼，惊惧不已。

前几天就喊过话，说只要反正既往不咎。

他们虽然想过投降，但迫于过江龙淫威而不敢。

今日已经被攻上了墙头，那还等什么，赶紧投降去宰了那家伙过来邀功啊！

瞬间，城头上的反贼选择了放弃投降。

而还有一些小头目，他们不愿投降，于是大箱小箱抬着财货，偷偷摸摸来到西边某段城墙，顺着绳子下滑。

一路上其他反贼都被提前调开。

逃跑反贼中就有过江龙。

他让心腹老贼死守县衙，准备和官军巷战。

自己则悄悄绕后，让心腹把那些财货，用箩筐吊到城外准备带走。

“哐！”

箩筐突然从半空中跌落，箱子砸在地上，铜锁被摔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过江龙小声呵斥：“小心一点！”

心腹叫苦道：“大王，银子太重了，弟兄们没拉住。”

另一段城墙的反贼哨兵，听到动静过来查看，非常机警的感觉不对劲。他不敢再靠近，而是转身逃跑大喊：“大王要逃了，大王要逃了！”

城中反贼迅速沸腾，纷纷打开城门，想要趁乱自己先跑了再说。

朱燮元听到动静，满意地一捋胡须。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立即下令：“全军进城，扫荡残敌！”

过江龙顾不得携带财货，只让心腹每人拿走几十两银子，然后惊恐万分的逃向湖边企图夺船逃走。

“杀！”

“莫让过江龙跑了！”

随着他屁股后面追杀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都昌贼寇。

他们是奔着过江龙脑袋来的。

眼见追兵太多，而且越来越近。

终于，有个贼寇机智的大喊：“杀了过江龙，去巡抚那里请赏！”

“杀了过江龙！”

“杀了过江龙！”

反贼们纷纷怒吼，过江龙的心腹纷纷跳反。

而过江龙被堵在中间。

贴在中心的老贼见倒戈的友军越来越多，便挥刀劈出，过江龙都被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的亲兵给砍死。

“过江龙已死，是我杀的！”

这人将过江龙的首级割下来，突然背后挨了一刀，他也稀里糊涂被人给杀了。

杀人者抢过首级，疯狂挥舞兵器，趁着友军避退之际，快速跑走。

“快抢脑袋！”

其他人反应过来，追着那名抱头反贼而去。

当朱燮元带兵追来时，一群反贼正在厮杀，只为抢夺那颗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