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威胁还未从脑海离开，闷头抽完一根烟后，即将与舒宜领证的欣喜似乎把他心中烦闷瓦解地干干净净。

暴风雨总是要来的。

不过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总该把必须要做的事全部做完。

掐熄烟头，与魏伯一起离开饭厅。

来到待客区的大厅，和舒宜一起与正在接受家庭医生检查的舒齐益告别。

二人站定在祖宅大门，章右野自然接过舒宜手中背包，挑眉问道：“被秦家耽误了点时间，虽然当不了第一对，不过能领到就行。我们现在就去？”

话末，舒宜仰头望了望天色。

风和日丽，云层堆叠，金光和煦，被天际金色赤轮散发而出的温暖笼罩全身，让人只觉异常惬意。

这么一个大好天气。

不领证确实有些可惜。

把秦家不请而来的打扰抛至脑后，舒宜歪头打量他。

他站定在背光下，只能看清他的侧边轮廓。半晌，她点头轻笑。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耳侧响起她的肯定答复，悬在身侧的掌心微微一顿，耳廓倏地腾起绯色。

清润黑眸像是尘埃被涤荡净尽。

他满眼坚定欣喜，别再无其他。

没有多言下去，章右野拉过她的手臂，迅速转身走向车身旁。

...

就算紧赶慢赶，前往民政局还是需要一个小时车程。

未到午后，浓烈秋意依旧。

刺破云层的璀璨像金线悬挂于天际，勾勒城市的血脉被大片金海覆盖。

很快，低调又不失身份的车身稳稳停靠在民政局的停车位上。

解开安全带，注视前方专属于民政局的特别标志，章右野目光蓦地一沉，泛白指骨紧握方向盘。

踌躇片刻，他偏头与舒宜对视。

“舒宜，现在可没有后悔药了，你真的想好了？”

点头回应完他的问题，舒宜作势想要推车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人还挺多，我们应该还要领号排队吧？”

咔哒——

话音刚落，车门被落锁的声音同时传进耳侧。

推不开车门，舒宜诧异回头，紧盯他眼睛：“怎么了？你后悔了？”

松开方向盘，章右野没有吱声。

他在想，只要踏进前方那所大门，二人就会成为合法领证的夫妻。

夫妻关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二人会有相同责任，且必须坦诚相待。

领证这件事，也许是舒宜一时冲动产生的想法，可在章右野心中。

婚姻一直是神圣且不容亵渎的。

如若对方不是舒宜，他的敬畏之心，绝不可能如此坦率交代。

垂眸认真看了她一阵，章右野抿直唇线，眸底的坦诚一片，非寻常可比。

“我没有后悔，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可进入婚姻，意味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队友。”

“舒宜，你真的确定好了吗？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会尊重你。”

语气顿了几秒，他近乎无声地嗫嚅补充：“只要你不愿意，我不强求。”

他语气真诚，却参杂不易察觉的低声下气。如若此刻没有听见章右野的坦诚之言，舒宜或许真的会动摇。

在前往民政局的一路，二人没有多余交流，只静默沉浸在各自世界。

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对于婚姻这件事，舒宜也有慎重考虑过。

因为有父亲与母亲的例子，舒宜的择偶观一直很正面。

或许对章右野的了解并没有特别深入过，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而他的为人处事，她都看在眼里。

听完他郑重其事的一番话，舒宜缓缓伸手，主动握住他的掌心。

“章右野，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是成年人，发生任何事情我会自己承担。我是很热爱自由，但人生除了自由，也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已经确定要在我的世界落脚了吗？”对上她的眼睛，他紧张地问。

“当然。”她坚定点头。

“这么坚定？”他挑眉乐了。

“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一句话。”眼角微微垂坠，舒宜语气平静地接下去。

“他说如果以后遇到一个感觉很对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因为这是上帝特意给你的缘，如果抓不住，那下一次的缘就不知道会在何时出现。所以遇到我妈之后，他连舒家都不要了。”

“如果抓住这一次，万一下一次的缘又会很快出现呢？这样不就又有选择了？那你该怎么办？二选一吗？”轻笑出声音，章右野反驳。

“不会的。”舒宜摇头，堪比星河的眸底出现罕见坚定，“我爸说过，上帝给你缘的同时，同样也会给对方。如果两人真的合适，就不会存在下一次。”

握住他的指尖微顿了顿，或许是想到父亲说这话时温柔又落寞的神情，还有未见过一面的母亲，舒宜轻叹口气。

“只是我爸和我妈的缘太浅了，也许这是太合适的弊端，他们的感情明明这么好，却没有白头到老。”

她的叹息直击他心脏，深邃瞳孔闪过一道不忍，章右野反手握住她手掌。

用力把她拉至怀中，他紧紧扣住她后脑，下巴微抵在她头顶。

“老婆，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被他自然至极的称呼打败，舒宜从他怀中钻出，好笑锤了他一拳。

“你这口改得可真快，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还是别表现的那么明显。”

“我明白。”

说罢，示意舒宜推门下车，章右野绕过车头，与她并排。

注意到前方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趁四周路人不多，他附在她耳侧。

“前面那个工作人员是我靠得住的兄弟介绍的，咱俩速战速决。领完证，我就带你去庆祝一下。”

庆祝这件事并不着急，似乎是突然想到些什么，舒宜揪住他衣摆。

“反正时间还早，再说庆祝的话随便哪一天都可以，领完证，先陪我回一趟嘉城好不好？”

“想回去看看爸妈？”想到她已经很久未回嘉城，章右野点头同意，“行，我们开车回去。”

先前秦家父子不请自来在饭厅说的话，舒宜全都听在心中。

毕竟已经要领证，回去看爸妈是要紧事，主要还是得先找到一样东西。

并不确定这样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犹豫许久，她暂时没有言说太多，只跟在章右野身侧，快步走进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