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刚几乎将方圆三里地的河堤跑了个遍，都没找到苏卿卿，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蛋蛋，蛋蛋~”男人疯了似的在河边喊，声嘶力竭。

周围吃完饭出来溜达的人也注意到了他，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很友好朴实，大家都关心的凑过来询问，徐刚说着苏卿卿的特征，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有印象。

高潜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到天快黑了，心里没来由的心慌，如坐针毡。

砰！

放下手里的饭盒，来到保卫处，“所有人跟我去河边！”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河堤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听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不见了，都自发的打着火把，举着手电筒出来帮忙找人，一时间，县城边的河堤上，人头攒动，远远望去跟雨前的燕子一样，匆忙，焦虑又压抑。

徐刚的兄弟们听到信也都赶了过来，同高潜对上面，两人罕见的没有掐起来，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继续找人，心焦如焚，谁都没有干仗的心思。

“刚哥，刚哥，你快过来看看！”猴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听见有线索的两人同时疯了似的往猴子的方向跑。

“刚哥，这儿有只鞋，你看看！”猴子举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到徐刚跟前。

徐刚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苏卿卿的鞋，毕竟今天他才刚赶回来，不知道她穿的啥。

但是随后赶过来的高潜看见猴子手里的鞋，瞬间腿就软了，脸上一点血丝都没了，一片灰败，泛白的嘴皮颤抖，“卿卿，卿卿！”

徐刚听见高潜的话，一张俊脸铁青的吓人，一把推过旁边的人，揪起高潜胸前衣领，“你他娘的乱喊什么？”

高潜脸上一片死气，“这是卿卿的鞋，是她在金城买的，县上百货商店没有，今天下午她出门的时候，穿的就是这双鞋。”

旁边站着的大娘拍了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下午那会我在河边洗衣服，看见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在河边踢石头，边踢还边流眼泪，嘴里念叨着什么徐刚，混蛋，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我以为是谈对象的小年轻闹别扭了，没太在意，你们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吧！”

大娘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炸的徐刚脑子里一片空白。

此时，人群中一个姑娘突然反常起来，跑来看热闹的白甜听了老大娘的话，吓的开始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甘心，气气她，没想到她会想不开。”

耳力异常敏锐的徐刚瞬间捕捉到了白甜的话，布满猩红的狼眼扫向人群，迈着长腿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拽过白甜，“你刚说什么？你他娘的跟她说了什么？”

男人粗沉沙哑的嗓音焦躁颓败，像野兽的低吼，完全没了人气，更像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大手钳住女孩下巴，毫不手软。

已经被吓傻了的白甜脸如死灰，“我，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想不开，我说我跟你在一起了，她就信了，呜呜呜，我就是想气气她，我没想害人。”

一旁的大妈气的指着白甜的鼻子骂，“真是丧良心啊，小小年纪这么狠毒，逼的人家那么漂亮的姑娘跳了河，造孽啊！”

徐刚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大娘的那句“跳了河”彻底将他最后一点理智吞噬。

“蛋蛋！”徐刚像疯了一样冲出人群，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纵身跳进了湍急冰冷的河水中。

这条河是黄河最大的一条支流，此时正值春汛期，河面上清晨还时不时能看见飘着的大冰块，刺骨的河水瞬间就能吞噬一条鲜活的生命。

徐刚跳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活。

跳的惨烈又决绝。

河堤上站满了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翻滚的浪潮吞噬不见。

“刚哥！”猴子的一声惨叫，唤醒了岸边被吓傻的人群。

“愣着干什么啊，快救人！”高潜也没想到徐刚会这么没理智，冲着身后的人大喊。

他是想弄死徐刚，但是不想他为卿卿殉情而死，就算是殉情，也该由他来殉情。

反应过来的周队长率先跳进了河里，随后又有水性好的几个人跳了进去，岸边的人找棍子的找棍子，找羊皮筏子的找羊皮筏子，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寒冷的春夜，注定无人入睡。

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人，这天夜里也久久难眠。

因爱寻短见的漂亮姑娘和心痛疯魔毅然殉情的绝望男人。

世间痴情人，也不过如此。

现场见过的小媳妇晚上缩在自家男人怀里偷偷抹眼泪，男人们抱着媳妇长吁短叹，没结婚的大姑娘幻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一个这么痴情的男人。

……

刺骨的寒风里，人群已经几乎都走光了，只有高潜带着一帮人，疯疯癫癫的在河里捞人。

没见到尸体，他不会相信他的卿卿会为了那个泥腿子想不开做傻事。

一旦找到尸体，他也没打算独活，会安排好一切同卿卿合葬，徐刚那个泥腿子别想再接近他的宝贝，生生世世，她都只能是自己的。

……

县医院。

徐刚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毫无知觉，活死人一般。

猴子拉着医生的手哭求，“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哥吧，他太苦了，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不该就这么死了！”

医生遗憾摇头，

“我们尽力了，可是病人他，没有一点求生欲，准备后事吧！”

猴子哭着冲了进去，跪在徐刚的床边哭的涕泗横流，“刚哥，你别死啊，你得活着，弟兄们还指着你吃饭呢，黑五和强哥的仇还没报呢。

刚哥，嫂子不一定就出事了，那大娘的话也是猜的，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万一嫂子没事呢，她要是回来了呢？毕竟只是一只鞋，又没见着人。

高潜雇了好多人在河里打捞了三天，啥都没捞着，这不就说明嫂子没事吗？

你说说，你要是就这么死了，结果嫂子回来了，那不就便宜高潜那小子了？

刚哥，你甘心吗？你死了，苏卿卿成了别人的老婆，你甘心吗？”

……

一旁已经成了一条直线的心电监护仪，重新有了心跳的弧度，医生喜出望外，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