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人偶的基地。

叶知秋下意识回顾了一番近期行动内容，难道是有人在人偶给她预警之前就打倒了萨吉塔瑞斯吗？

……应该不太可能，她给人偶输入的防卫模块没有启动过的痕迹，战斗系统里只有幻影移形和幻身咒被启用过。

意识里传来人偶的讯息，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这里是下下个计划中预定要铲除的对手节点组织。”

叶知秋：“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计划更改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人偶的思考中枢运转了一遍，才回答道：“是的，出了一些意外。”

叶知秋维系着人偶身上的幻身咒，通过人偶视觉以外的感知观察这个基地里那几个正在吹牛打屁喝火焰威士忌的黑巫师，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意外？”

人偶：“主人的眼睛。”

如果是通过动态捕捉气味来确认方位的话可能没……什么？

叶知秋把注意力从思考“现在的自己大约能在多长时间里解决他们”中抽离，愣愣地重复：“你刚刚说什么？”

是她刚刚走神没注意到吗，人偶好像给了个没头没尾的回答？

人偶不会对主人的重复性问题感觉到厌烦或者焦躁，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主人的眼睛。”

叶知秋：“……说完整。”

人偶从善如流：“主人的眼睛出意外也符合‘出意外’的定义。”

叶知秋：“……”

好一个超绝人机感。

哦不对，这就是人机。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感觉到了一些无力——说实话，这在跟人偶的交流中其实挺常见的。

也就组织里那些被她平时表现给吓得根本不敢跟萨吉塔瑞斯深入交流的下属才不会发现这点。

——也有可能发现了，但当成“奥顿先生诡异的幽默感”过了个自我说服。

“我的眼睛出意外和计划内容有什么联系吗？”她心平气和地在意识里询问人偶，“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都没有我需要参与的部分吧？”

人偶没有思考多久就给出了回答：“已知，主人的眼睛出了意外，为了避免不经意间石化基地里的人，需要暂时停止意识转移到人偶身上的行为。

“解决思路：只要意识在人偶身上时，周围没有组织下属成员即可，结合利益最大化原则，即‘可利用主人的视线石化能力对敌’，由此得出解决方案。

“方案为‘人偶转移至计划2中将要端除的目标基地，等待主人回归’。”

啊，这个超绝人机感，确实是她的人偶本偶，幸亏指定了语言模块库，不然就这个语言序列一早就该曝光了吧……嗯？

叶知秋注意到了不对：“为什么要维持我意识转移到你身上的行为？”

人偶的运转卡顿了半秒：“一直以来，主人的意识转移行为一直都存在……”

“不，我可不记得我设定了什么‘必须在多长时间里登录多少次人偶’这种东西，”叶知秋眯了眯眼睛，“也没有‘因意外减少登录次数时需要做出维持登录次数的应对’的设定。”

这次人偶的思考回路运转了更长时间。

叶知秋耐心地等着它自己得出结论。

领先当前时代几十年的计算机芯片不是盖的，很快，人偶的思考输出了结果：“为了让主人毫无顾忌地回来。”

？

叶知秋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问题：

为什么要维持我意识转移到你身上的行为？

——为了让主人毫无顾忌地回来。

……这怎么看都对不上吧！

答非所问？

不，不对……叶知秋沉思了一会儿，问：“所以，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回来？”

“是的。”

“为什么？”

人偶将自己的思考回路放开，这能让交流更为迅速：

未来计划，基地扩张，人员管理，各项主副目标级层……

它把刻印在自己储存单元里的任务目标和计划几乎都展示出来，但却被叶知秋一一驳回：

这些只要意识交流就可以处理，不需要她过来。

没有任何一项必须主人亲自上身掌控身躯才能处理的事物，所以为什么要让主人回来？

人偶思考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不知道，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这次的回答比人偶还要慢：“……你说，你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主人。”人偶坦承自己的无知与不足，“也有可能是哪里坏了，但我的自检程序没有发现问题，这需要主人维修，主人最近有时间给我做检查吗？”

叶知秋沉默了一会，决定试探看看——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但万一呢？

“假设——我只是说假设，假设现在有一位墨家巨子正在英国，我请他来给你检修，你是否愿意？不需要给我理由，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人偶的思考花了远超这个问题该有的时间，但最后得出的，却是再简单不过的回答：

“不愿意。”

#

叶知秋揉了揉眉心。

麻烦大了。

黑魔防课已经结束了，她几乎是一路神游回的宿舍——亏了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这一路竟然没啥磕磕碰碰的。

呆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宿舍中，叶知秋也没有摘下覆目的咒文丝缎，而是静坐了一会，才吸了口气，自言自语：“没事，天塌下来了高个子顶……”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上一年她爹给她寄过来的信，折叠成半圆形，一面是写着字的正面，另一面是没有写字但是因为墨迹下渗而透出字迹的背面。

叶知秋把它合拢在掌心，对着东方双手合十朝拜，并颂念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父亲的所在地——三次朝拜后，她感应到了父亲模糊的意识，询问她有什么事。

这并不是父亲本人的意识，而是叶觉非做的一个类似自动应答系统，专门用来帮他自动应答他工作时的各项外部处理要求，包括且不限于合作伙伴的工作对接事项、老妈让他下班路上去菜场带个菜、闺女晚上想吃新鲜草莓记得下班去买……

好，果然，老爸这会儿还在加班，是自动应答！

天助我也！

叶知秋立刻快速道：‘爹我做了个人偶，但刚刚想起来现在我没有人偶师从业资格证，所以您帮我代个名，我把它挂您名下，好不好嘛？’

狸花猫文文一直旁观小崽子的一众操作，直到她做完这一切把东西都收起来，才慢悠悠地喵了一声。

叶知秋不以为然：“就算要挨揍那也是十、不对，是九年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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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族地。

正在加班加点赶项目进度的叶觉非眼皮一跳。

这种当年躲巨子称号时才有的不祥预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