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的最后一天，叶晚棠早早就等候在考场外的一棵大槐树下。这里是她和哥哥约好的位置。

她在云绣坊花了三天的时间缝制完的那套衣裙，宋掌柜很满意。当天就让她带回三套衣裙的布料。因为是第一次领布料回家，宋掌柜只安排她做款式简单的衣裙。

家里就她一个人，三餐她也只是随便煮些米粥应付过去，时间全花在针线上。一套衣裙她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完成。

云绣坊规定拿活回家的绣娘需要交二两银子当押金。她没钱，宋掌柜就让她拿工钱抵押金。她大致算了一下，在云绣坊做的那套加上拿回家的三套工钱也只堪堪抵了押金。早知道她应该多拿两套回来，晚上少睡一些，也是能完成的。

今日出门，先去云绣坊交货，宋掌柜检查了一下，拉过算盘，熟练拨了几下，拉过抽屉，给了她两百文钱。看来是她算少了。这两百文钱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正好今日哥哥考完，可以给他做些好吃的补补。

考场门外，人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伸长脖子张望着。

叶晚棠人长得娇小，就算踮起脚尖，也只是看到前面人的脖颈。她干脆也不去看了，安安静静站着，心里盘算等接完哥哥，怎么说才能让宋掌柜给她安排几套高级些的衣裙，好多拿些工钱。

前面一阵喧闹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考场的大门打开了，举子们鱼贯而出，人群往前涌。叶晚棠的面前一转眼就空出了一大片。

她不敢动，怕哥哥找不到她。好在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哥哥在喊她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哥哥一脸开心朝她快步走来，边上还跟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年纪和她哥哥不相上下。

“棠棠，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哥哥考完立马就回家去。”叶闻璟真的是心疼妹妹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

“正好王大婶要进城来，我就搭了她家的牛车。”叶晚棠见哥哥消瘦了些，神色还可以，不像有些举子一出来还要人搀扶着。

“棠棠，这位司公子是哥哥在锦绣学院的同窗，这位王公子是司公子的好友。刚才出来时正好遇到，就一起出来。”

叶晚棠顺着哥哥的手看了一眼，司公子剑眉星目，五官极其俊朗，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有些冷。相比之下，王公子给人感觉亲切多了，许是他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相同的是两人都气质出尘，俨然贵侯王孙。自家哥哥和他们站一起，唯一能胜过他们的就是一身书卷气了。

“见过司公子，王公子。”她低眉敛目，行了一礼。

“叶姑娘不用客气。”说话的是平易近人的王公子。

“叶兄，”司云泽看向叶闻璟，“明日巳时，我们两三个好友要在陶然居聚会，不知叶兄个叶姑娘可否赏脸？”

叶闻璟还在迟疑不定，袖子被妹妹轻轻拉了一下。

“去吧！哥哥。”

叶闻璟听妹妹这么说，也就不好再推脱，只得应下。

叶闻璟目送司云泽和王亦儒离开，才对妹妹抱怨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是看穿着，应该出身不俗。

“不知道你还让我去。”

“哥哥，不管你这次能不能考中，我们都是要长居这里了。既然这样，何不多结交些朋友。”

叶闻璟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丝的哀伤，“司公子是左相的嫡子，王公子是侯府的世子，明日不知会不会再来一个公府的世子或是王府的世子？我两手空空，拿什么去高攀人家。”

“哥哥，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解元，这次说不定是会元。我哥哥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好啦，哥哥去。”叶闻璟宠溺地看着自己妹妹。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妹妹将来能说门好的亲事，他也应该多出去结识人。

“哥哥，赶紧回家吧，快关城门了。我前些天在云绣坊找了个活计，拿布料回家缝制衣服，做好了再交回云绣坊，工钱还不错。”

“太伤眼睛，还是别去了，哥哥多去抄些书就可以。”

“不行，哥哥还得准备殿试。缝制衣服的活又不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吧。”叶闻璟只能答应妹妹。家里确实捉襟见肘。等他中了进士，谋得外放，不拘哪个偏远地方，当个县令。

兄妹边聊边往家回。

次日，兄妹俩到陶然居时，司云泽和王亦儒已在雅间等着。司云泽身边还坐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司云泽起身招呼，“叶兄，来坐这里。”他指着身边另一个空着的位置，“叶姑娘，请坐我妹妹边上吧。”

原来这美貌姑娘是司左相千金。

司泽月没有起身，只是招招手，温声说道：“叶姑娘，请坐！”

“谢谢司姑娘！”叶晚棠略有些拘谨。

伙计进来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王亦儒回说再等等。

司云泽看看门外，问王亦儒：“修远他们家离这里最近，怎么倒来得最晚？”

王亦儒不回答，只顾着喝茶。

司云泽心生奇怪，这两人平时感情最好的，最近闹矛盾了？怎么好久没听王亦儒提起谢峥了。

“可能谢二公子昨晚没回府，今早要从西郊大营赶过来，会晚些。再等等吧。”

“行吧！叶兄，不好意思，让你们兄妹陪着我们等。”

叶闻璟忙表示没关系。

三人接着聊起会试的事情来。两位姑娘插不上嘴，只是安静地听着。

叶晚棠能明显感到司泽月的高高在上。她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她们的身份天壤之别。但要让她觍着脸去讨好她，她是做不到的。

“抱歉，我来晚了！”一道清润干净的声音传来，如流水击石。

叶晚棠感觉身边的司泽月瞬间坐直身子。她转头去看，见一个身材挺拔，俊美绝伦，五官如雕刻般立体硬朗，如墨的双眸如深潭般沉静，薄唇微抿透着清冷的气息。

叶晚棠心里暗自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好看到她都不知要用何语言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