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这是她的本体？”

赏菊先生瞠目结舌，小小的瞳孔根本装不下这偌大的身躯。

闻声，伟岸如山的九尾巨狐微微低头，向老者投去一个戏谑的眼神，接着……

“噗！噗！噗……”

赏菊先生胸口一窒，身上接连炸出数道血雾。

仅只一眼，听地境八重的强者便已失去战力——无疑，九莲狐已在这一刻恢复了窥天境的全部实力。

灵压浩瀚如海，窥天境威压下，林间众人尽是脚步踉跄，几乎抬不起头来。

战场另一端，蛟鱼为首的那些兽妖更是闻到这一缕可怖气息，便被重重压倒在地。

“窥天境……五重？”

震惊，在观梅先生与岳凌姣眼中同时升起。

狂喜，则出现在莫停眼中。

方才见到九莲狐被压制时，他差点以为自己会在今日葬身于这妖兽深林里。

可现在，他知道胜利的天平已彻底倾向自己这一方。

绝望，是在场众鬼的共同情绪。

唯独一个人除外，或者说这半个鬼除外。

“轰隆隆……”

天边，霹雳一声响，闪电裂空。

电芒下，暴雨中，一个人影举剑朝天，身姿若仙。

九尾巨狐仰起头，好奇地望着空中那道身影……真的太像了。

你不会就是他吧？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身影忽然动了。

他下落，与手中的剑并成一条直线。

远远望去，仿佛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他下落的速度很快，而且越来越快，是以青衫剑的咆哮也越来越响。

“圣阶剑意又如何？”

九尾巨狐目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洞玄境，跨两个大境交战，简直以卵击石！”

盛惜朝承认九莲狐说的是事实。

可是，有一种东西可以打破所谓的事实——那种东西叫做奇迹。

他，已决定成为奇迹。

“轰！”

这是只有盛惜朝自己才能听到的灵力轰鸣声，因为这道声音来自他身体内部。

两片灵海再次卷起海啸，以前所未有的凶猛之势狠狠拍向对方，乃至于他目中绽放的碧蓝盛华居然盖过了雨云间的电芒。

接着，磅礴剑气沿着手中青锋的剑脊奔流而出，然后开始扩散、凝聚……

一柄巨剑就此出现——神似青衫剑，却大了无数倍。

无极剑道，正篇一式——破岳！

既然这九尾巨狐形同山岳，那便以这一式一剑破之！

见状，下方的九尾巨狐目中笑意愈浓，“我现在确定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易雪臣！”

望着那柄渐近的天降巨剑，她的血盆大口缓缓张开，露出一口尖刀般的厉齿。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咆哮自血口之中冲出。

有形的声波仿佛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

“咚！”

一声闷响，巨剑骤缓，然后愈缓，直至完全静止在空中。

“噗！”

莫停猛地喷出一口血，惊怒交加地想着这妖狐难道想把自己也杀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快意。

就连自己都顶不住这咆哮的余波，正处声波中央的盛惜朝岂不是要震个粉身碎骨？

他只恨自己现在被这余波压地抬不起头，不能亲眼见到盛惜朝血洒当空的惨状。

苍穹下，雄伟巨剑静立当空，仿佛被一根隐形的锁链倒挂在天幕下。

血水，顺着剑主的眼角滑下，如雨珠般点点滴落。

通过这双冷静深邃的瞳孔，盛惜朝看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众鬼脸上的期望，比如九尾巨狐眼中的不屑，比如……

那一闪即逝的破绽。

他很清楚，凭现在的自己确实伤不了重回窥天境的九莲狐——可前提是对方能保持住窥天境。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他确实捕捉到了九莲狐的气息的剧降。

六亟囚牢阵还在，并没有因为九莲狐现出本体而消失，由此不难判断出法阵还在对后者进行压制。

这就说明了为何九莲狐的气息会忽强忽弱，因为她的境界正在听地与窥天两境间徘徊——只是，她的气息正在越来越强。

显然，观梅先生即将力尽，六亟囚牢阵也将要崩坏。

是以，他必须再次捕捉到九莲狐落降至听地境的那个瞬间。

那个瞬间，就是现在。

风起，剑落！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破岳之剑刺破滔天声浪，继续挺进！

“这不可能！”

这一刻，九尾巨狐眼中的嘲讽尽数化为恐惧。

她瑟缩、颤抖，感到不解的同时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可惜，晚了。

神圣巨剑已至跟前，无双剑威仿佛天谴。

血如飞瀑，大地轰鸣，森林亦为之颤抖！

一时间，漫天的烟尘覆盖了整片树林。

浓烟深处，一个身影半跪于地。

周身，白烟缭绕。

“咳！”

盛惜朝喷出一口血，紧握着手中长剑，缓缓立起，血如泉涌。

他知道自己已经创造了奇迹。

以洞玄境使出破岳一式是奇迹，以此重创九莲狐也是奇迹。

可有些时候，奇迹的发生不代表能扭转结果……

下一息，一道鬼魅之影自他对面立起。

如他所料，九莲狐果然没有死，不过已离死不远。

这妖狐已重新退回了狐女的模样，胸腔至腹部更是多了一道狰狞可怕的伤口。

“怪不得姐姐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确实了不起！”

“……”

看着那张扭曲的娇颜，盛惜朝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感到荣幸。

相反，他还隐隐感到不安——那双血红的眼眸中正在闪烁着某种令他警惕的红芒。

他猜测，九莲狐正以仅剩的生命对自己施展某种邪术。

他试图避开对方的眼神，却发现双脚竟是出奇沉重，半步都挪不动。

“这就是创造奇迹的代价？”

盛惜朝苦笑一声，准备迎接死亡。

一息过去、两息过去、三息过去……

“咚！”

九莲狐一头栽倒，血流十步。

盛惜朝皱起了眉——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九莲狐反而死了？

“是我多虑了？”

盛惜朝眉头稍缓，长长吐出一口气。

“咕噜……”

这时，只听脚下一声响，盛惜朝低下头，发现脚边的一件管状物。

“骨笛？”

这骨笛品相普通，看不出是由什么妖兽的根骨炼制。

“这是九莲狐身上掉落的？”

盛惜朝拾起骨笛，凝眸视之，若有所思。

难道……这就是引发兽潮的法器？

骤然。

他猛然一震，瞳孔收缩。

识海深处，鬼灵珠黯淡无光，长夜剑轻微颤抖，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抵抗。

对面，沉默已久的摄魂符似已恢复了精神，正在缓缓完成那仅剩的最后笔画。

只要完成这一笔，他就会成为莫停的傀儡。

彼时，他方才的胜利便会毫无意义。

眼看这最后一笔即将完成，盛惜朝顿有所悟。

然后，他闭上眼。

再次睁眼时，烟尘已散。

方才还纷乱的战场只剩下寥寥十数人——众鬼已在这眨眼的功夫里回到了鬼灵珠内。

随着众鬼的回归，鬼灵珠重现光华，长夜剑也停止了颤抖。

至于摄魂符那最后一笔也就此止住——看来在自己找到解除这道摄魂咒的办法前，他不能再动用鬼灵珠内的众鬼。

虽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心却沉到了谷底。

此刻，他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也不能求助于众鬼。

反观另一边……

莫停为首的剑宗八子同时对他举起了剑，一侧是四年甲班的司徒上元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