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萦欲言又止。她总是这样，明明心里在意得很难受得很，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莫与看见桃灼的脸色很难看，连忙拦住她想要继续解释，桃灼只是笑了笑，说：“莫与，我明白的。”

莫与怔了怔，这是桃灼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很认真地叫。这样的桃灼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若无其事般走向顾怀。

其实桃灼心里也清楚，她与顾怀又不是那种关系，他愿意与谁好那都是他的选择，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干预来生气呢？这样想想，自己方才的样子还真是失态。

桃灼扬起笑走顾怀身边，顾怀见到她过来心里便安心了许多。

唐蕖是第一次正面见到桃灼，定少不了要好好探究一番。在唐蕖看来，桃灼看着灵姿斐然，温婉却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此时她虽笑着，可眼中并无多少笑意，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波澜不惊中略带哀伤。

刹那，唐蕖有些无措，会不会是自己方才与顾怀一处被她看见产生误会了？唐蕖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桃灼也并没有询问这件事，自己若是先开了这个口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反而会越描越黑。

于是，唐蕖只能礼貌地打招呼：“这位便是桃姑娘吧？”

桃灼也微笑见礼：“唐小姐安好。”

江萦迅速插到两人中间，顺便回头瞪了一眼还一无所知的顾怀，顾怀被江萦瞪得莫名其妙，向唐蕖告辞后便带着桃灼离开了。

顾怀扶着桃灼上了马车，正准备自己也上去的时候被追赶上来的江萦一把拉住。

“表哥你站住！”江萦低声说着，又觑了觑马车，看桃灼有没有听见才松了一口气。

顾怀皱眉：“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出什么事了？”

江萦恨铁不成钢，怒道：“你还问呢！阿灼不开心了你看不见吗？”

听到这个，顾怀微愣片刻，她不开心？桃灼方才一直是背对着自己的，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

顾怀喃喃道：“怎么会......”

江萦气急败坏却又不好发作：“你......你若是不喜欢阿灼便不要再对她好了，你平白无故撩拨别人，转脸又跟唐蕖在一块儿笑语盈盈的。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还替你在阿灼面前说话，我真是瞎了眼！”

越听到最后，顾怀的脸色便越发难看。原来方才的那一幕桃灼都看见了。她心里有疑问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要藏着？

看着顾府的马车离开了，江萦心里很是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即使自己与桃灼交好，可这一手若是插得不对时机怕是会越弄越糟了。希望阿灼可以想明白吧，还有这个不争气的表哥，这次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哄好阿灼了。

江萦气冲冲转过身，直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只觉得脑门生疼。江萦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天实在不宜出门，之前是顾怀给了自己一记脑门，现在又不知道是撞上了谁。

“郡主的脑门还疼吗？”

那人语中带着笑意，江萦如今正在气头上，只觉得这人是在嘲笑自己，她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这个倒霉鬼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江萦抬头正准备一通说教的时候，见到来人时面上表情瞬间凝固了。

梁铎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愤懑的江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

江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来不疼了的，被你这么一撞全连本带利地疼回来了。”

梁铎失笑：“那......在下向郡主赔罪？”

“赔罪？怎么赔？”江萦眼珠子转了转，探究了他一番。

梁铎笑得开怀：“现在天还早，我听说垂南巷口新开了家糖水铺子，许多姑娘家都爱吃，郡主可否赏脸？”

听到“糖水铺子”的时候，江萦灵气的眼眸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梁铎也被这变脸的速度弄得摸不着头脑，正准备询问的时候，江萦气冲冲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身边不缺莺莺燕燕，你们是潇洒了，却白白耽误了别人姑娘家的大好日子！”

许多姑娘家都喜欢？他倒是对姑娘们都挺了解的啊？！这样的话语瞬间让江萦又想起了方才顾怀的事情，心里更是为桃灼难过。丢下这么一大串话便留下梁铎一个人傻愣愣待在原地，自己扬长而去了。

梁铎很是错愕，这么莫名其妙被一个姑娘家说了一通还真是头一次。许久，梁铎忍不住扬唇，眼中尽是笑意。这么多年了，即使岁月悠长便也是白驹过隙般，江萦却依然如当初那般，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他们都变了，唯独江萦还是她自己......

从顾怀一进马车的时候，桃灼就很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一路上，顾怀没有同她讲一句话，脸色也很冷淡。

桃灼撇了撇嘴，兀自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方才他还与那唐蕖有说有笑，一见到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是，人家唐蕖身出高门，又满腹才情，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呢？他们俩一文一武还真是相得益彰。

到了顾府，桃灼看着顾怀一声不吭先下了马车，看着他这样不闻不问的样子，桃灼心里简直堵得慌。

桃灼随后掀开车帘准备下马，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自己面前。桃灼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怀，顾怀的表情变得古怪，似乎很是纠结挣扎。桃灼正准备将手搭上去时他却收回了手，直接转身独自进了府。

桃灼方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僵了僵，苦笑了一番收了回去。

“桃姑娘......”莫与见状心有不忍，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桃灼强笑道：“多谢。”便由莫与扶着下了马车。

她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抬头看了看府邸的牌匾，内心复杂。不知不觉自己到祈昼城已经好几个月了，初来时，她身边唯有顾怀可以依靠，本想着应该不会在顾府叨扰太久，可一转眼却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过也是因为顾怀，自己才认识了江萦、蕴娘，能够进挽月阁。

当初，自己并没有想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可是今日的事情还是让她颇有感触，也确实是疏忽了这些事情。顾怀也会娶妻生子，到时候自己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顾府呢......

有些事情如果真的没有了将来可言，为了不越陷越深或许也是时候离开了吧。

桃灼走到以槐苑的时候，竟觉得眼前的一切很是讽刺，不禁对自己一番嘲讽。

“咦，姑娘您回来了！正好您看看，二嬷刚送过来的琉璃匣，放在台子上可漂亮了，是之前将军吩咐让拿过来的。”以书见她回来便要领着她去看匣子。

桃灼顿住脚步，以书也是愣愣地回头，很是疑惑。以书觉得桃灼的脸色不大对，像是有心事，转念一想，她今日是刚从唐府回来的，莫不是......

以书焦急道：“姑娘......您今日该不会是......”输了吧......

桃灼抬眸看了看以书，随即绽出一个似往日般纯净地笑容，她缓缓拿开以书拉着她袖摆的手，轻声道：“以书，日后便不用送这些东西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以书还未问出口，桃灼便直接进了屋。以书只觉得今日桃灼的身影格外落寞伤感，姑娘这么好，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分明看得出来将军是喜欢她们姑娘的呀！为什么这才一日的功夫便大相庭径了......

顾怀自丢下桃灼转身便走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是自己已经做了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头。如今他人虽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案卷却是大脑一片空白，时不时会想到桃灼现在在做什么，她会不会因为自己那样的举动伤心难过......

越往深处想他便越是懊恼，自己当时也是气糊涂了，竟什么都没有顾得上。他只是生气桃灼见着自己与唐蕖在一处却不发一言，顾怀心中落寞，只觉得自己在桃灼眼里或许并不重要，所以即使他和别的女子如何，桃灼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江萦告诉自己桃灼不开心的时候，其实顾怀心里有一丝窃喜，或许她并非对自己毫不在乎，可是她终究没有对自己有过一句的过问，只是将所有的所思所想都放在心里。

“莫与，我方才......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顾怀思后无果，便问向方抬脚进门的莫与。

“......”莫与闻言，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顾怀看他神色紧张，叹气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莫与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是。”

“呵，你回答的还真够干脆的。”顾怀轻笑出声，这个莫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外听桃灼的话，对桃灼比对自己还忠心。

莫与笑道：“将军只要记得，莫与怎样都是为了将军好就行，向着桃姑娘也是为了将军好。”

“你这话是何义？”顾怀无奈。

“将军是明白人，心里一定清除属下的意思，之所以询问只是想要反复确定自己的心意罢了。将军可能也会有深陷迷局看不清形势的时候，这个时候将军若是信得过属下，属下便用自己的眼睛替将军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