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芸看着顾府的仆从忙进忙出地为自己布置房间，他们每一个人经过桃灼身边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这些柳如芸都看在眼里。她拉了拉桃灼的衣袖，将她引到一边，笑道：“我可算看明白了，这府里的人都把你当将军夫人供着呢？”

桃灼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里是将军府，选进来的仆人自然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自己同顾怀的亲密他们肯定也是看在眼里的，这层意思也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看到你过得好，我便也放心了。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会有人欺负你，毕竟这里是天玥的都城，多少王公贵族都在盯着顾将军的府里。不过，有将军照顾着你，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对你放肆。”

桃灼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对了，你身世的事情有什么线索吗？”

“有那么一点儿眉目，可是感觉也很难再进行下去......”

柳如芸见桃灼面露失落之色，也安慰着：“你也别太忧心，顺其自然便是，不急于一时。”

最近卫旻玗安分了一段日子，可是宫中的余娆却也没有掉以轻心，经过上次夹竹桃的事情后，反而对罗祈馥盯得更紧了，罗祈馥为此事也是头疼不已。夹竹桃的瓷花是她依照卫旻玦的吩咐设计的一场戏，可卫旻玦同自己说的是要让余娆一辈子都记得她的罪孽，提醒她苏沁砚就在她身边日日看着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如今的情形她自己倒是陷入了险境，她盯自己这般紧，自己也不好有所动作，罗祈馥真的想不通卫旻玦心里是怎么盘算的，莫不是他棋差一招，算错了余娆的心思？可按道理凭他的城府计谋不该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才是啊......

罗祈馥只觉得心烦意乱，便独自一人出去走走，说起来这段日子卫誉也没有来自己宫里看她，她几次遣人去问，卫誉贴身伺候的宫人只说是最近是各国朝贡，诸事繁杂。她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也没有再叨扰。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卫誉，罗祈馥也觉得应该自己主动去看看他才是。于是便折道去了卫誉的寝宫，等快要到的时候，便看见一顶骄撵急匆匆从卫誉寝宫的后门处过去，宫人脚步飞快，一路扬风轻掀起骄撵的帷布，里面是一名女子。

就只那样迅速的一瞥，便让罗祈馥惊得站在了原地。那女子的相貌......像极了苏沁砚。当初自己被卫旻玦送进宫的时候曾见过苏沁砚的画像，自己的一颦一笑，所有的习惯嗜好都是依照苏沁砚的样子重新打造。可自己再怎么学，行为举止再怎么像苏沁砚，相貌却也不是她的模样。

可方才的那个人的五官实在是太像苏沁砚，若不是自己知道苏沁砚早就已经死了，她几乎是要相信是苏沁砚回来了。

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里？若是真的有和苏沁砚一般无二的容貌又怎么会这么久了才被人发现？她被送去了卫誉的寝宫，难道这段日子卫誉不来自己宫中并非是国事繁忙，而是在和这个女子在一块儿？

一时间，罗祈馥的脑子更加杂乱，太多的疑问和突然全数袭来，让她的呼吸都有些许急促。

她进宫都是为了卫旻玦。当他在宫里、在卫誉身边的眼睛，按理来说，她对卫誉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卫誉要宠幸谁她根本不会在乎。可是日子久了，她才渐渐明白，自己无论是否是为了卫旻玦，她已经是宫妃，她的生死都是卫誉一人掌握，若是他厌弃了自己，于卫旻玦而言，自己便是一颗弃子，无论是卫旻玦还是卫誉，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罗祈馥脑中闪过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念头，这个神似苏沁砚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卫旻玦安排进宫的呢？

罗祈馥只觉得突如其来的寒意，不禁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潋滟娆情的眼眸中多了丝不可名状的东西。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又是什么？

今日，卫旻玦进宫面见卫誉回禀吏部的事务，罗祈馥早早便在他必经的路上等着了。终于见到了从宫门处走过来的熟悉的身影，他依旧如自己初见他时那般月朗风清，他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就是这样的他让自己看不透却又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想要去接近，飞蛾扑火，明知火光惊悸，却偏偏舍身倾其所有......

“王爷。”罗祈馥此刻早已没有了理智和考量，根本没有去想会不会有人经过，被人抓不住把柄。

随侍的临衣忙追赶上罗祈馥并拉住她，低声提醒：“娘娘，小心旁人。”

临衣的声音让罗祈馥恢复了几分神志，可她却仍旧没有停下朝卫旻玦走过去的步伐。卫旻玦看到罗祈馥，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这般大胆在宫门处等自己，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自己的罪名可就不小。

卫旻玦也抬脚朝她走过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飘飘说：“狮山。”

罗祈馥微怔，转过身的时候卫旻玦已经走远。

狮山是宫里一处破落宫殿后的假山，这座假山是一体的，因形似雄狮，桀骜威武，所以被进献进宫。

罗祈馥到狮山后没多久，卫旻玦便来了。

罗祈馥本来许久未见他，应是满腔相思脉脉才是，可如今满腹都是疑惑和不解想要询问，但当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有话要说？”卫旻玦先开了口。

罗祈馥微微启唇，却许久发不出声音。半晌，才终于问出口：“我只是......今日碰见见到了一个女人。”

卫旻玦心中已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只等着她说完，所以没有出声。

“她......很像您母妃，我看着她被送进了皇上的寝宫。”

“是我安排的人。”

罗祈馥瞬间身体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一般，眼前逐渐朦胧，她感觉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我......我明明可以帮你......”

“可你终究不是母妃的样子，任凭你学得再像，你也不是她。所以即使父皇如今再宠爱你，他对你心中也有隔阂。只有越像她，从皮相到骨子里都像，才能够彻底打垮余氏。”

罗祈馥强笑道：“既然王爷心中早就有所筹谋，又为何让我进宫？”她顿了顿，即刻便反应了过来，脸色煞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我从始至终，都是为这个女人铺路的，是吗？”

卫旻玦沉默不语，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对罗祈馥不公平，可是他没有办法，为了母妃他可以不择手段。

“进宫前，你让我事事都学着贵妃生前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细致不过，就是为了让我进宫后成为余娆的眼中钉，吸引她所有的注意，这样那个女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在宫里的犄角旮旯里生活，她只用静静地等着你的指令，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出现在卫誉的面前就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罗祈馥极近嘶吼，事后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卫旻玦叹气道：“馥儿，我知道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事后若是父皇冷落了你......我会想办法找机会让你出宫，为你找一个好人家。”

罗祈馥敛了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呵，好人家？敢问王爷要为我找的是什么好人家，我倒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敢要皇帝厌弃的女人。”

“只要你说出心中所愿，一切都交给我。”

交给他......记得当初水患的时候，他救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那时自己以为他的意思是会照顾自己一生，可是他却将自己转手送进了宫中，可自己终究也算是心甘情愿，为了他......

如今，他也是说要自己交给他。

罗祈馥抬眸看向他，扬唇道：“那王爷愿意接纳我吗？”

卫旻玦皱眉，眼中神色难测。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哪怕是一个侍妾也好，我想跟着你......”罗祈馥见他面露不悦，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乞求着他。

进宫后，因为得宠，她开始变得凌傲，从不轻易求人，可是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总是那样卑微渺小。

卫旻玦伸手推开她的钳制，淡淡道：“从前你进宫的时候，本王就对你说过，我府里有阿漓在，很好。”

罗祈馥神色暗了暗，秦溯漓，又是秦溯漓！

“她能给你什么？她是西荣人，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背叛你！再者，她那样的身体，都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孩子！”

卫旻玦被人戳到了心里的痛处，目光寒意渐生，冷冷地扫了罗祈馥一眼。罗祈馥心中惊慌，自己刚才一时情急竟说出了那样的话，想要马上挽回些什么。

“王爷，我......”罗祈馥想要去拉他的衣袖。

卫旻玦还未等她触及自己的时候便甩了甩衣袖将她推离开，神色冰冻：“罗祈馥，我对你诸多客气，是因你多少都于母妃的事于本王有恩。可你若再拿王妃的事情说话，休怪本王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