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不为扩大疆土，那又是为了什么？”秦自铭百思不得其解，天玥赤燏军即便再所向披靡也不能用来这般耗损吧？

“事实如何还要去亲自问一问才能知晓，臣愿意请缨去会一会顾长淮。”徐行云便是等着秦自铭的这番疑问。

秦自铭急于知道答案，徐行云又自己撞了上来，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徐行云也循循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此番前往，王上可否让二皇子也一同前去，二皇子身份贵重，想来也能体现我西荣的诚意。”

“这......”秦自铭显然很是犹豫，毕竟秦熠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日后西荣大统必定是由他来继承，若他前去天玥大营，保不准天玥会将他扣为人质以此来威胁自己，那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他心里的顾虑一览无遗，这个帝王实在是太不会藏匿自己的心思了。徐行云暗自叹气，解释道：“殿下这些年几经磨练，已然是能控大局的气度，再者，事前殿下也代表我西荣出使过天玥，臣自认为在邦交这角，殿下会比臣更有经验。”

此时天玥大军随时都可能抵达，秦自铭也没有多的时间思考，只要能救得了西荣就行。如此一来，便答应了徐行云的请求。

天玥的军队来的很快，顾怀看着只一水之隔的西荣城墙，伸手示意大军停下。梁铎见他不再向前，问道：“怎么了将军？”

“先吩咐让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休整片刻。”顾怀说罢便下马往水边走去。

梁铎连忙也跟了上去，快跑几步追问：“是有什么不妥吗？为何偏偏在这里停下了？过河便是西荣了，在那里扎营不可以吗？”

“不急，等一会儿那边会有人要主动过来的。”说着用手指了指西荣城的方向。

有人会过来？难不成不用过境，西荣便会主动派人过来求和？梁铎虽有不解，但也还是按照顾怀的吩咐先让军队安顿下来。

顾怀坐在河边看着水面，今日太阳倒是不错，映照得波光暗粼，明晃晃的有些睁不开眼，却又美好的有些惬意。

今日天气这样好，想来阿灼也不会闲着了，她现在又会在干什么呢？想到这里，顾怀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有了丝笑意。

说来奇怪，从前出征四方，篝火月明之下，自己也时不时会出神，可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与征战或是天玥有关的事情，如今倒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桃灼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时不时会忍不住去想她在做些什么，今日是不是也过得开心？

“哟？将军在发呆呢？啧啧，百年难得一遇。”梁铎凑过来坐在一边，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还很做作地像是思虑什么国家大事一般，恍然说：“是不是又在想府里的——唔——”

还未等他说出口，顾怀将手里刚削好的果子塞进了他嘴里。梁铎笑嘻嘻啃着果子，丝毫不在意顾怀冷不丁的白眼。

忽而水面波纹支散开来，水桨交错的声音传来。顾怀勾唇道：“来了。”

梁铎反应稍稍慢了些许，但也很快起身抽出佩剑，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朝他们这处缓缓驶来的船只，喝道：“前方是何人？！”梁铎声一出，后面本坐着休息的赤燏军立马闻声而动，万弓在弦。

顾怀伸手按下梁铎持剑的手臂，示意了他一番，随后赤燏军也渐渐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看着船只缓缓移动越来越近，梁铎的手也一颗未曾离开过剑柄，没有放松警惕。待船快要靠岸的时候，见只有徐行云和秦熠两人从船舱里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徐行云见到顾怀先周周正正行了礼，秦熠倒是一副老乡见老乡的模样，很是亲热地搭上顾怀的肩膀，笑眯眯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妹夫？”

“妹夫？！”梁铎被这一出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秦熠的妹妹？桃灼？！不对不对，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兄妹呢？

徐行云倒是一脸淡定，这样从容的姿态引得顾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似乎毫不惊讶于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秦熠？还是另有其人......

不似秦熠那般嬉皮笑脸，徐行云直入话题：“徐某和殿下此番是为贵国与西荣邦交而来。”

秦熠啧啧道：“妹夫你别见怪，咱们徐宰丞一板一眼惯了。”

顾怀想起之前自己还为秦熠的事情和桃灼吃味过，心里还觉得有些别扭，轻咳了几声说：“无妨，正事要紧。”

“天玥先皇的事情我们感到很抱歉，我父王也是一时听信了卫旻玗的谗言才误入歧途，否则凭着两国百年的交情也断不会做出这样愧人的事情。我和徐宰丞此番前来也是带了父王的意思，不知道可否给西荣一个机会？也给两国邦交延续一个机会？”不得不说，秦熠虽总是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但是不论是上次出使天玥还是现下与自己的谈吐风度都是不凡的。这也难怪卫旻玦问起秦溯漓秦熠的为人时，秦溯漓会大加赞赏，看来也是所言不虚。

他们会主动服软也是在卫旻玦和顾怀意料之中的事情，秦自铭图有一片野心但终究是个软柿子，一旦没有了强有力的支撑，一边倒也是早晚的事情，只要稍加逼迫便会不战而败。有秦自铭这样一个人主掌西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起祸心，与其被动干等着他蠢蠢欲动，倒不如主动出击换一个能被信任的人，而且这个人可以与天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长久以往可以发展成为值得依靠信赖的盟友。

他们思前想后便也只有秦熠了，而秦熠又是秦自铭唯一的儿子了，这个王位也早晚会落在他的头上，让秦自铭让位于秦熠也不算为难了他，总比天玥大张旗鼓地占了西荣然后派一个天玥人掌管西荣要来得有脸面得多。如此也算是留了秦自铭的颜面了，也全了两国多年的情谊。

“殿下所言也不无道理，但先皇遇刺一事非同小可，贵国所为之事虽未直接导致这一事情的发生，但恐怕也难辞其咎吧？”他们虽来的主动，但顾怀也不能轻易松口，否则要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便也是难了。

徐行云心中知底，便直接说道：“贵国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不妨说来听听，我们可以转告王上再做斟酌。”

“我们皇上的想法你们不见得会接受，这便要看西荣王有多大的诚意了。”顾怀步步紧逼将话题再次抛给了他们，这样的事情若不让他们自己低头想清楚，怕日后也会后患无穷。

徐行云挑眉轻笑道：“此事是我西荣对不起天玥在先，只要西荣能做到必会让贵国满意。”他顿了顿，紧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怀一眼，缓缓道：“哪怕是退位让贤也未尝不可。”

顾怀瞳孔神光晦暗不明，这个徐行云还真有点儿意思，若非神通广大到可以测算到他们的心意，那便只能说明这个人在天玥甚至是在卫旻玦的身边有一双眼睛了。而最近，秦溯漓也向卫旻玦承认自己一直在暗中和西荣朝中有联系，让一位故人在替自己传递西荣的相关动向。如此前后推测，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徐行云了。

他方才的那番话无疑就是在打暗号透底，莫非他真有这样的把握让秦自铭心甘情愿地退位？

一边的秦熠听着徐行云这番话大惊失色，急忙将他拉到一边耳语道：“徐行云你疯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这......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再大逆不道的事情臣也已经做过了，难道殿下觉得如今这样的情状除了让王上退位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能够让西荣免受战火？”

秦熠一时语塞，徐行云进而说：“既已经错了一步，又想要毫发无伤地挽回，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天玥本可以越河入境却偏偏在一线之隔的地方安营扎寨，显然是在等我们先低头拿出他们满意的筹码，他们本就无意掀起战火。”

“你说的不错，卫誉是天玥的皇帝，他的一命必须要有一命来抵，父王虽罪不至死，但也要以此替代方能平息天玥的怒火了。”秦熠也是十分无奈，西荣历朝历代都是秉持着不与各国起纷争的原则在缝隙中生存，同时也靠着裙带关系维持这所谓的和平。如此一番累积下来，西荣的兵力也并没有那么强大，治理维护自己还差不多，可根本不足以与天玥北陇这样的强国相抗衡，若是加以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重要的是如今秦溯漓是天玥的皇后，若真的撕破脸面，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况且这么多年天玥和北陇虽然都有意无意想要拉拢西荣，但都没有为难强迫过西荣，若没有这次的事情，想必也能一直维持比较良好的局面。

秦自铭虽说是自己的父亲，但自继位以来于朝政并无太多作为，若是当年的姚子量还在，想必西荣也不会懦弱到连稍稍反抗都会感到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