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一相顾
作者:挽川涉荼 | 分类:古言 | 字数:6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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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遇故人
清羽见她皱眉看着自己的手,忍住泪意笑道:“奴婢已经没事了,只要小姐还在,这些都不算什么。”
“对不起,你受苦了。”桃灼心中有些愧疚,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人,想必也不会受此折磨,可偏偏因为她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所以就成了曲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清羽摇头:“小姐不必为奴婢难过,奴婢做粗事做惯了,少做多做都是一样的。”
“你方才说是郑钰宣救的你?”
桃灼既问起,清羽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与她听了。桃灼才明白是因为他发现了清羽,发现了清羽收起来做念想的香囊和衣裳,所以才找到了自己。呵,还真是世事难料......
清羽见她脸色不太好,便没有再说下去,关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桃灼笑了笑:“可能我真的有点儿累了吧?”
清羽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桃灼一路下来一定很是疲惫,想着心下便有些懊恼自己话多。
“小姐要不要泡温泉去去身上的乏累?”
“改日再说吧。今日简单些,我先沐浴,然后再睡一会儿。”桃灼按了按后颈,坐马车久了当时没觉得多难受,现在静下来便觉得浑身酸疼。
清羽得了话便连忙去准备了。
其实想想,即便没有郑钰宣发现清羽这件事也难保没有他发现的一天,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没什么好再纠结过往的,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好接下来的每一步应该怎么走,如此才是办法。
桃灼沐浴的时候清羽进来伺候,一眼便看到桃灼腰侧的一道疤痕,眼中布满惊诧和心疼:“小姐你怎么会受伤的?!”
桃灼轻扫了一眼那处伤痕,淡笑道:“之前不小心伤到的,已经没事了。”
与顾怀成亲那日,顾怀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腰上的伤,当时他的眼神也和清羽一般无二,问起的时候桃灼还并未想起从前的事情,只说可能是掉下山崖的时候伤到的,当时又因为伤口泡了水,耽搁的时间较久,便留了疤。
“小姐从前养尊处优,即便是后来在冷宫也因为二殿下的缘故没有人敢欺辱您的,更别谈受伤了。这伤处莫不是因为......”清羽想到桃灼对自己说的遭人追杀的事情,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不想再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清羽沉默半晌,缓缓道:“这伤痕应当是能治好的,明日奴婢便去求于大人找北陇最好的大夫来。”
“不必了清羽。”桃灼伸手捻起水面上的一片花瓣,轻柔摩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水烟氤氲间清澈明亮的眸子骤然变得冰冷沉痛,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加重,手中的花瓣渐渐滑落不知所踪,只在纤细柔腻的手指尖留下丝丝胭红。
“人都说不要总是让过往的不痛快阻碍了一声,但有些事总该要记住才是。我和娘在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她们却在暗处自在逍遥,为她们的所作所为庆贺邀功。她们得意这许久,也是时候该为当年的事情做些忏悔了。”
清羽拿起梳子为她打理头发,轻声说:“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在小姐身边,无论小姐想做什么,奴婢都会帮您。”
桃灼回头对她慰以一笑,清羽感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小姐还能像从前那样笑,奴婢真的很开心。小姐这段日子一定被照顾得很好。”
清羽的话让桃灼一瞬间有些失神,脑海中又是顾怀对自己温柔的一幕幕过往。
“是啊......他对我真的很好......”
清羽心思细腻,自然是听出了她这话中的特别之处。
“小姐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啊?”
桃灼面色微红,水光弥漫间显得更加娇媚嗔弄,清羽最是了解她,可也从未见过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可是同样身为女子,只要仔细想想便也明白了个大概。
清羽随即打趣道:“原来小姐是有心上人了,让奴婢猜猜......这个人是不是对小姐有救命之恩?”
她这话却是只说对了一半,他们之间却是是因为救命之恩相连接,但却是桃灼救的顾怀,可若仔细盘算起来,他们相处得这段时间,顾怀帮她许多,也曾救她于危难。两人互诉衷肠表明心意之后,反而便没有了所谓的恩情计较。
清羽见她出神,心里既为她开心却也有些无奈怅惘。
谁人都看得出来,若不是郑钰宣对桃灼有情又怎会无缘无故帮她一个无名小宫人?男女之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当真是作弄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好像总是在上演,可这种事情自古以来便没有什么对错可循。也不知道辅城王强迫来的感情是否能真的如他所愿......
可清羽看得出来,桃灼是不开心的,她虽然总是对自己笑,可笑意从未及眼底,欣喜不足寂寥有余,这样的她看着让人心疼。她当然不会开心,与喜欢的人被迫分离,没有人会是开心的。
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应该如何才算是善了。
另一边郑钰宣也抵达了予州,待回王府休整一番后便进宫述职去了。如他所料想的一样,曲如沫在大殿之上对自己仍旧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郑炜麟坐在皇座上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郑钰宣,郑钰宣却似乎根本听不见曲如沫的数落一般,只是笑看着郑炜麟。
“辅城王好大的能耐,我北陇这么多军士你说带走便带走,这仗说不打你便不打了?国家战事这样大的事情你却当成儿戏吗!”
面对曲如沫的质问指责,殿前的大臣都面面相觑,可偏偏郑钰宣气定神闲,看着比谁都要轻松惬意。
待曲如沫说完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太后责骂得是,只是臣认为支援西荣与否终归抵不过北陇自家的安危,那谷突袭,臣身为北陇辅城王,身负先皇所托,必然是要以北陇诸事为先。所以对于臣未能尽心援助太后母国的事情,臣深感歉意,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说着还恭敬地跪下请罪。
“你——”曲如沫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有气却无处发泄。
郑钰宣这番话说的玲珑,既认了自己的错处,又顺势将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他一口一个心系北陇安危,他自己倒是成了为北陇鞠躬尽瘁的功臣,被他七弯八拐的一通说辞后,自己反倒是成了只想着母国的狭隘之人。如此一来,自己哪里还能治他的罪?
一老臣颤颤巍巍走上前一拜,劝道:“太后娘娘,这辅城王这些年为北陇尽心尽力,朝中里里外外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者这那谷部落突然来袭,也是谁都算不到的,王爷因此班师回朝救北陇于水火,也是大功一件啊!”
这位大臣是元老人物,只他一声即出,殿中所有大臣都跪下来为郑钰宣求情。曲如沫心中再是气恼也拿他没办法,这件事情便又不了了之了。
曲如沫心中虽一直记恨郑钰宣,但她心里也清楚郑钰宣也不是会把江山社稷随便戏耍玩弄的人,此番决定莫测定是有别的原因。他这般爽快答应西荣出兵,又二话不说撤兵回来,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疑惑的不止是曲如沫还有秦溯泱,本来郑钰宣一口应下自己请求的时候她心里是惊喜的,可即便如此心里也有一些不安,毕竟郑钰宣反应很是反常,她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这种不安感持续了许久,直到自己听闻郑钰宣撤军回朝,曲如泠又被定罪谋害秦溯汐和林栖贬为庶人,择日赐鸩酒。秦溯泱才又有一次觉得痛彻心扉。
当年她向曲如沫哭诉抱怨为何嫁给郑钰宣的不是自己,想着旨意已下,这辈子怕是和他再无可能。可谁曾想秦溯汐突然病故,她还天真地以为是上天眷恋可怜自己的一番痴情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可是怎么会......怎么会是母后杀了人......
更让秦溯泱痛心的是,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在算计利用自己。
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犯的错误就是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真相答案,却还要一次次用各种借口来麻痹欺骗自己。明明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人是他,可自己总是要反反复复为他找借口开脱,以此来说服自己。
秦溯泱一直都知道,在郑钰宣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可总是抱着一丝丝侥幸,她总以为长此以往,他的心再冷也会有被自己焐热的一天。可事到如今,怕是没等到自己焐热他的心,自己的心已经被他伤得心寒透彻了。
她想要亲口听郑钰宣对自己的解释,即便真相残酷,她也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便......”秦溯泱说到一半,竟生出一丝无奈苦涩的笑。
她便如何呢?她又能如何?
有时候她真厌恶自己这副卑微低三下四的模样,明明从前的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可现在的她还有几分像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