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姜荼歌低声道：“谁能想到大夫人会千方百计往我院里安插人手。”

像贴身侍奉她的婢女小厮，大多来自魏国公府，或是她自己挑选的。像云巧这种做洒扫活计的，便是由府里安排。大夫人如今掌管府中中匮，这些事都是她说了算。原本采买婢女小厮是管家的活，若是大夫人让她手底下的人去办，倒也没什么。

只是那时，她还不是很在意大夫人往她院儿里安插两个无关紧要的奴婢。可眼下看来，确实该好好整肃一下宴清楼了。若是再出一个云巧，知秀或是碧桃这种叛主的奴婢，也是麻烦。

秋心也知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心里却是愧疚难当。若非她监管不力，也不会接二连三出现叛主的下人，一次次将大小姐置于险境之中。

“我且问你，你与金嬷嬷是何关系？这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姜华盛伸手指向那砒霜，声音冷肃地询问道。

云巧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便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心中正惶恐害怕，陡然听到姜华盛威仪的声音，她瞬间打了个寒颤，低着头缩着肩膀，小声回道：“奴婢与金嬷嬷并无关系，只是当初是金嬷嬷从人伢子手中将奴婢买了来，后来给分配到了大小姐的宴清楼做事。至于那个瓶子，奴婢并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哼，不知？”姜华盛冷哼了一声，神情里透露出怀疑之色，冷声道：“若你果真不知情，又怎会与金嬷嬷勾结在一起？这里面装的可是砒霜，你若还不老实交代，本相便命人将你乱棍打死！”

姜荼歌听的一愣，倒是没想到姜华盛竟真对此事上了心，倒着实令她有几分意外。

大夫人更是没想到，这一次姜华盛不仅没有护着她，反而帮着姜荼歌拷问云巧。若是云巧这个贱婢扛不住，胡说八道的话——

云巧果真吓得不轻，她素来老实，在宴清楼做事也一直本本分分，否则秋心也不会将她留在宴清楼那么久。也正是因为她本分，才叫秋心大意了，怎么都没料到她敢做出这种事。

“奴婢确实不知这是砒霜，是金嬷嬷她来找奴婢，说是要我将这个东西混入大小姐或是秋心姑娘的屋里。奴婢若是知道这是砒霜，断然不敢应下啊！”云巧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的解释道。

云巧原先入府的因由便是因着母亲病重，无钱医治，当时恰好丞相府在选一批新的婢女入府，她便遇到了金嬷嬷。金嬷嬷当时不仅多给了她二两银子，还替她找了个靠谱的大夫，当时她便承了金嬷嬷的恩情。这一次金嬷嬷来找她，她本也不想做这种事，却又想还金嬷嬷一个恩情，便怀着侥幸的心理答应了。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才晓得金嬷嬷这是要拖她下水，害死她啊！

姜华盛对云巧的回答丝毫不意外，这么多年夫妻，大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云巧说的是真话，但仅凭一人之词也做不得数。

“金嬷嬷你如何说？”姜华盛又问金嬷嬷道。

金嬷嬷纵然想说实话，可又怎么敢，只得不甘地闭上眼，沉声道：“老奴无话可说。”

“那你是认了？”姜华盛沉声道：“可是大夫人指使你陷害大小姐的？”

金嬷嬷倏然抬起头，看向姜华盛，连忙摇头道：“此事与大夫人绝无干系，都是老奴一人所为，并无人指使老奴。”

“你一人所为？”姜荼歌冷笑了一声，朗声道：“敢问我与嬷嬷有和仇怨？金嬷嬷竟要这样害我？”

金嬷嬷与姜荼歌自然是没有什么私仇的，可大夫人与大小姐不和已久，若是她直言与大小姐无仇，那旁人定然想到此事与大夫人有关，否则他她与大小姐无冤无仇，又怎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去害她？

“大小姐骄纵跋扈，为人又刻薄阴毒，待下人更是严苛，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奴婢，大小姐那一次将我们当人看了？我虽然侍奉大夫人身侧，与大小姐并无太多往来，可也看不惯大像大小姐这种蛮横跋扈之人。这次的事情，便只是为了给大小姐一个教训罢了。”金嬷嬷义正言辞的说道。

她既不敢将大夫人供出来，也不敢将脏水泼给姜荼歌。她看大小姐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便知她肯定不会任人宰割，既然今日事发，她反正都要死，又何必得罪大小姐？若是她死了，大夫人定然不会善待她的家人，到时没有大夫人的庇佑，若是大小姐气不过，去寻仇，便再无人护着她那一家老小了。倒不如现在将所有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将此事就此了，便也就罢了。

姜荼歌笑容微敛，意味不明道了一句：“你倒是忠心。”

像大夫人这样的人，身边竟有如此忠心的婢女，倒让她有几分敬佩。

“云巧，金嬷嬷是如何同你说的？”

云巧也知事情严重，顿时就有些犹豫，“金嬷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这东西十分重要，一定要避开耳目，偷偷塞进大小姐房中，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事后他允诺奴婢，说会帮奴婢赎身，让奴婢能归家与家人团聚。”

“金嬷嬷，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有如此大的本事，府里的奴婢，你想放就放，想赎就赎？”姜疏凛冷笑道：“还敢撒谎，再不说实话，便动刑了！”

姜华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他这个儿子冷静自持，别说体罚下人了，便是连言语苛责都是少有的。如今却要对金嬷嬷动刑，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大少爷，无论您说什么，老奴绝无二话，老奴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便让人打死我吧！”

“既然金嬷嬷不怕死，那我瞧也不能真就这么便宜了你。你陷害我不假，可是你投毒谋害大夫人与三小姐，此事又该如何说？你身为丞相府的家奴，却做出谋害主子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