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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惊鸾

作者:千崖暮色 | 分类:古言 | 字数:78.4万

一百六十五 重回相府先斗权

书名:祸起惊鸾 作者:千崖暮色 字数:4277 更新时间:2025-05-21 09:48:46

自两年前回到皇都,这已不是第一次皇帝提凡要给两人赐婚的事情。然而当初自与眼下不同,前者需要防着皇帝抵制两方势力联合,后者却需他们联合对抗江家。

哪怕不成,也得防止丞相府一支落到江氏一族的手中,使他们在谋算皇位之上愈发肆无忌惮。

沈倾鸾虽看重复仇,却到底也是将顾枭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若能在保全二人的前提之下,名正言顺地嫁给顾枭,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此时此刻她虽愿意,却还要看顾枭的意思。

于是沈倾鸾将目光转到他那边,后者也正巧偏过头来,这一眼直接对视。

“臣瞧着实在不妥。”处于事件之中的两人还未开口回应,丞相却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匆匆自席上赶了过来,先朝着皇帝恭敬行礼,身后还跟着盛装打扮的孙芩。

孙氏当年不受孙家待见,又因偷了江家主母一盒胭脂,早早就被当家主母赶到市井,靠做针线活谋生。而她两个孩子也跟着一群泼皮长大,学了一身的陋习,眉眼中也显现出几分刻薄狡诈,纵是再好的衣裳,都穿不出一点贵气来。

何况此时她正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沈倾鸾,即便自以为稍加收敛,可在这一群聪明人眼中,却也只能是无所遁形。

皇帝自然也瞧不上这位庶女,可毕竟她是丞相的女儿,如今也正受宠爱,便不得不重视他两分。

“朕觉得这门婚事已是再好不过,为何丞相却说不妥?”如此一问虽面含笑意,却也带着十足的警告。

皇帝知晓丞相能听明白他言外之意,却也明白他既说了,就轻易间不会改变主意。

而接下来也正如他猜想,丞相装腔作势地轻叹一声,张口便是告罪道:“陛下有意提拔,臣自然是明白感恩,可当初臣已经答应过夫人,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牵涉到权政之中。何况顾大人身份居高,又是年长了倾鸾足足有九岁,如何配得?”

皇帝听他说完,竟还真是思考了一番。然不多时他见孙芩那难掩焦急的神色,心中便又有了主意:“以丞相的意思,北姬不能许给顾爱卿,这位二小姐又如何许得?”

丞相既敢这么说,心中定也是有了借口,然而他不动如山,却偏偏带了个能拖后腿的孙芩,当即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她急急地问了一句“凭什么”。

若在往常,皇帝恐怕会怪孙芩出言无状,然她今日所言所行皆入了他的计中,使皇帝看她也愈发顺眼起来。

“正如丞相所说,顾爱卿身居高位,即便你的母亲不似丞相夫人那般爱女心切至此,一个庶女也是配不上郎中令的。何况说起年岁,你比北姬也是相差无多,丞相待你不错,应当也不会舍得。”

此话其一,是说她身份低微,配不上顾枭,而此言其二,又是在拿丞相自己的话堵了回去,当即就叫孙芩气红了一双眼睛。

“父亲与夫人本无子嗣,这沈倾鸾是不是野种还未可知,何况父亲也准备抬我母亲做平妻,我样样也不输于她,凭什么要我低她一头?”

此言一出,便如投石入湖,惹得身边人纷纷议论开来,沈倾鸾虽面上一副平和,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着衣袖。

“丞相这个庶女脾气有趣,倒和北姬是不一样的性子。”说此话时,皇帝眉眼之间不减笑意,目光却多了几分冰冷。

丞相虽也知这孙芩坏了自己的事情,却只能躬身维护于她,“陛下息怒,臣这小女儿才接回府,礼数规矩样样不通,回去臣定会好好管教。”

话中包庇之意十分明显,叫众人不禁感叹于正妻失势,然皇帝却不怒反笑。

“朕听闻丞相对北姬十分严厉,前些日子还因为口舌之争的缘故,将北姬赶出丞相府,只能在办公之处栖身。同为女儿,这待遇不同倒不算一回事,可当初北姬才回皇都,就带了一身令人唏嘘的战绩,而玉浮楼一宴,更叫众人一睹她的风采与端庄。

至于这庶女……朕记得她回皇都也有不少日子,怎得过了这么久,她却仍然毫无长进?”

皇帝说着笑意更深,甚至半是打趣半是讽刺地说道:“莫非真是如她所言,北姬根本不是丞相亲生,所以对待二人的态度也全然不同?”

丞相心中暗道不好,可仔细一想,却也不如顺势而下,好挫挫沈倾鸾如今的锐气。

于是他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瞧了沈倾鸾一眼,而后在她略有些紧张的目光之下朝皇帝一拱手。

“无论何事,都是臣的家丑,还望陛下能舍给臣一两分体面,让臣入殿内再与陛下细说。”

皇帝也有话要与他说,此时自然答应,只是他也没跟江氏说上一声,便领着丞相去了议政殿。

江氏心中自然不甘,可在推翻朝政、使太子秦琮继任为皇之前,再多的不甘她也得忍着。

于是张罗着众人继续入席,江氏再未提起之前的婚事一说,好似今日只是想与众人说说闲话,并无旁的理由。

只是重头戏没了,余下的宫宴也没多大意思,多数人尽兴而来败兴而归,却更明白了帝后之间势同水火。

一百六十五 重回相府先斗权

和着晚冬时节微凉的风,沈倾鸾只觉得手心冷汗涔涔,甚至带动整只也因此有微微的震颤,她瞧着那人来人往,目光空洞。

“你害怕了?”头顶传来孙芩的声音,细听之下,不免带了几分得意。

自爹娘兄长葬身火海之后,沈倾鸾就将自己藏了起来,无论心中有多惊惧,她也不会展现在旁人面前。

或许从来无人知晓,她在第一次上战场之时、当那些敌人挥着武器朝自己杀来,她心中有多少的慌乱与害怕。

所有人都只记得她带着一身血迹步步坚定,除却顾枭,谁也不知那双犹带嗜血的眸中能藏着多少眼泪。

敌人如此,同伴如此,如今帝后如此,朝臣如此,孙芩,则更如此。

“说起我的身份......我好歹是父亲亲手送出,比起你一个在外出生的野种,应当是我的身份更真实一些。”她眸光淡然,处变不惊,而话语之中亦是带着利刃,狠狠刺入孙芩的心底。

于是孙芩端起她面前的酒杯,直接朝着她的脸上砸去,沈倾鸾偏头一躲,唯有酒液沾湿了她散落的碎发,连一丝狼狈也无。

倒是孙芩怒目而视,火气滔天,疾言厉色为自己争辩道:“我与爹滴血认亲,是再亲近不过的,倒是你......杨槿都送出去十几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她。”

杨槿二字一出,沈倾鸾便是瞳仁骤缩。

这名字是丞相夫人取的,因她喜欢木槿花故有此名,而或许是丞相将这个女儿藏得极好,直至她死,也无人清楚她曾活过。

孙芩为何会知晓她的存在?

会不会是丞相告诉了孙芩一切,并且准备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皇帝?

可他即便说得再无辜,皇帝也定会对他存心存疑,他是准备与自己斗个鱼死网破,还是已经想好的万全之策?

诸多疑问在她心中层层叠起,沈倾鸾保持面上的平静已是不易,根本不知自己能和孙芩说什么。

毕竟孙芩没脑子,倘若丞相真的什么都告诉她,那沈倾鸾这么一激,岂不是反倒让自己置身险境?

“北姬也真是好本事。”就在思虑之间,身边便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能让一个庶女骑在头上,也白瞎了父皇给你的郡主身份。”

沈倾鸾循声望去,竟是一年多以前还和自己有些不合的锦玉公主。

对于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公主殿下,孙芩即便是再不认人,心中也是得清楚的,于是紧随沈倾鸾之后朝她行礼。

“殿下此言差矣,嫡女也好,庶女也罢,这都没个定数,说不准哪日就调转过来了。何况家姐是不是爹的孩子都暂未可知,殿下还是莫偏袒为好。”孙芩浅笑说道。

听她一番笃定的话,沈倾鸾便知她定是知晓了什么,然锦玉公主却不知个中具体,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她身边跟着的嬷嬷却不似她这般沉得住气,三两步上前道了声“得罪”,这便一耳光打在了孙芩脸上。

“孙姑娘注意言辞,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对咱们公主亦是得恭恭敬敬的。何况且不说锦玉公主一向公正,哪怕公主真是偏袒谁,也是那人的福分,轮不得皇上、皇后娘娘及太后娘娘以外的人多嘴。”

正妻失势,丞相府孙氏当权,加之丞相基本不带她出入宴会等场合之中,使得孙芩不仅说话没个轻重,甚至对自己的身份也认不大清。

可她到底是知公主不是她惹得起地,是以虽咬着牙,却还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

“庆云嬷嬷是本宫的乳母,本宫自小便是由她教导,眼下她也管教了你,怎么瞧着你好似不大乐意的样子?”锦玉公主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可对上这种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人,她一个最得势的公主也没必要忍让。

只无奈她一向大方,今日不过小惩大诫,便叫孙芩这种小心眼地记挂在了心里,当即就跟她摆起了脸子。

“殿下到底想如何?”孙芩捂着半边脸颊,竟还觉是自己委屈。

锦玉公主瞧她一眼,再瞧着旁边一言不发、面上神情丝毫未变的沈倾鸾,只觉得丞相或许是老糊涂了。

毕竟舍下了自己多年深情的形象,放着一位聪明的嫡女不管,却偏要捧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女,实在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这件事情打从一开始,应当就不是本宫刻意欺压于你吧。”锦玉公主问了一句。

而听着她的话,孙芩虽没说什么,可那眼中渐渐堆满的泪水却好似默认了她故意欺压。

锦玉公主也不恼,甚至笑了开来。

“可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眼泪,瞪了这么半晌,晚风都没把你的眼睛吹得干涩流泪,也是你的本事不到家。何况今日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北姬念着这是宫宴不与你相争,本宫却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就算哭瞎了眼,这周围瞧热闹的人也没谁觉得你委屈。”

她说着稍一停顿,面容严肃地扫过众人,“何况丞相夫人的父亲曾救先帝有功,即便如今不在朝上,那功绩也是有的,父皇断不会容忍众臣之后受人苛待。至于嫡庶之分......孙姑娘想清楚了,北姬从了母姓,是因丞相心疼夫人,而你从了母姓,则是因为还未入沈家族谱的缘故。

再者,说起那滴血认亲,本宫还真想与孙姑娘说道一番。这法子本没依据可言,真要上数从何而来,也不过是先人传说,这传得多了,便被愚昧之人当成道理来信奉。本宫倒更觉流言止于智者,孙姑娘出身不高,信这些也不算笑话,可在场的都是作大学问的人,可别听之任之,损了自己的名声。”

长长一番话,便是在说孙芩其人粗鄙,无甚学识,而她母亲也断不能爬到丞相夫人的头上来。

孙芩听着已是面色不好,却未料锦玉公主还刻意添了一句:“本宫这么说,孙姑娘可明白了?”

前头的话说得清晰明了,孙芩就是再傻,自也是听出了几分意思,当即愤然离开,也未与锦玉公主称告辞。

倒是沈倾鸾不慌不忙地朝她行个礼,道了多谢。

“你也不必谢本宫,谁叫你将本宫的哥哥迷得神魂颠倒呢。”锦玉公主面上仍有不悦,也不知是因沈倾鸾,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总之她说完就径自走了。

“你说她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母后如此看重,还能将皇兄迷惑至此?”单独只面对嬷嬷之时,锦玉公主便有几分孩子脾气。

而嬷嬷也是将她带大的人,知她心中想法,便也无奈一笑,“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都是精明之人,若他们都喜欢,定然说明北姬郡主有过人之处。”

锦玉公主长舒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她才能容貌皆是过人?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再想到她的城府,我便觉得害怕。嬷嬷你说,她真能嫁给皇兄吗?”

嬷嬷未言。

哪怕她是锦玉公主的乳母,对于这种事情也是不好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