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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 分类:仙侠 | 字数:67.6万

第三十九回 东郭夜行

书名: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字数:4818 更新时间:2025-05-18 09:49:47

安子衣躲避已是不及,索性猛一运劲接了他这两掌。

柳副使变招奇快,肉掌两侧飞翻,一招‘双峰贯耳’式,疾拍到他的太阳穴。

安子衣左腿倏的一蹬,向后倒跃两步避开。

柳副使双掌一收闪身向前,呼地打在他胸口上。

正在这时,有个黑影‘嗖’的飞扑而下,探手抓住他的肩膀,沉吼一声,道:“起!”纵出院外。

孙东等人业已抢将出来,纷纷顿足跃上墙头。

却见柳副使抚髯立在院中,道:“穷寇莫追。”

安子衣胸口堵着一股汹涌,忙忍住不叫鲜血喷出。被那人拎着奔出数里外,‘噗’的丢在地上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浑身如坠寒窟,耳闻簌簌微响,脸上一片片冰凉。他缓缓睁开眼来,只见满天飞白,鹅毛大雪自苍穹纷洒而下,便“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忽然右侧黑影摇晃,也缓缓立起个人来。

安子衣一惊,挥拳作势正要打过去。

遂听那人叫道:“子衣,你无事罢?”

安子衣定睛一看,骇然道:“尘儿,怎么你也在这里?”

展轻尘道:“我......”突然拉住他躲在一块大石后,小声道:“嘘,那厢有人!”

安子衣闻言探出头来,凝神张望。

只见八、九名枢密院禁卫持着刀剑,边走边抱怨道:“也不知按得甚么心,下这么大雪,还教咱们三更半夜的出来,追甚么鸟什子逃犯。”

满脸胡须的千户长坐在马上,一勒缰绳,喝道:“王成、刘举,你们无端端发甚么牢骚?留下仔细瞧瞧有无足印,我们往前面追。”说完向大石扫了一眼,领人朝远处走去。

安子衣略一运劲,欲跳出来打翻王成、刘举二人。

展轻尘忙紧紧拽住他的衣袖,贴耳道:“不急,待他们靠近些再动手。”

王成、刘举拿刀在地上划拉着,慢慢走至大石前。

安子衣骤然闪出,并指各点住一个人的穴道,拖在大石后,用手抚平杂乱雪迹。

雪花夹杂着呼啸的冷风,竟越下越大。

少时,那满脸胡须的千户长率人返回,止马高声叫道:“王成、刘举,你们在那里?”唤了数声不见回应,便显得有些不耐烦,骂骂咧咧道:“两个无用的蠢材,死到那里去了。”

展轻尘低语道:“你去制住那五个禁卫,我夺这千户长的马。”

千户长举着马鞭一指,道:“李三,你们去那块大石后搜查。”

安子衣‘蹭’的一下飞身闪出,‘嗖嗖嗖’连点在几名禁卫身上。

展轻尘业已纵在半空,抬脚踢向千户长左‘膺窗穴’上。

千户长只吓得虎躯微微一怔,随即撤回马鞭抽将上去,旋喝道:“甚么人?”

展轻尘凌空翻起踩在马背,挥掌将他打落在地,叫道:“子衣快来。”

安子衣足尖一点,‘嗖’的跳上去坐在她身后。

展轻尘双脚一磕马镫,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素裹中。

千户长雪地上滚了几滚,方爬将起来,大叫道:“贼厮,还我的马来!”

安子衣经此一番折腾,再也忍受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瘫伏在展轻尘后背上。

那马奋蹄飞驰了半个时辰,进入一片山林中。

展轻尘忙跳下来,抬头看时。

只见安子衣趴在马背上双目紧闭,脸色甚为惨白,呼吸细弱无力,摇摇欲堕。

展轻尘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只得将他扶直坐在前面,自己乘在后面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搂住他的腰,顺着隐隐道荫径痕踏步缓行。过不多时,瞧远处有一个小小村庄,便寻了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进去紧闭大门,把马拴在院内树上,安子衣抱入房内。

安子衣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渐渐恢复神智,又觉脸上一滴滴冰凉,以为还躺在雪地里,忙睁开双目,急唤道:“尘儿、尘儿。”

眼前现出一个水眸汪汪的俏脸,正嘤嘤哭泣。

安子衣高兴的忽地坐起,道:“尘儿,你无事罢?”那知扯动伤口,随即‘偶哟’一声痛得呲牙咧嘴。

展轻尘见他醒转,不由大喜,忙扶住他,道:“快躺下,快躺下。”

安子衣忽然想起甚么,道:“尘儿,你怎知我会去那座宅院?”

展轻尘道:“先不说这个,你的伤口还疼么?”

安子衣慌捂住衣服,一脸窘态道:“只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

展轻尘娇叱道:“我们都快结成夫妇了,你还害羞甚么?快放开手,给我瞧瞧。”

安子衣红着脸忸怩片刻,终还是移开右手,任她解开衣扣,俯首察看。

展轻尘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自语道:“胸口只是隐隐淤青,怎未见甚么伤口?”

安子衣道:“他是以内力震伤我的肺腑。”

展轻尘娥眉一蹙,道:“那人是谁,这般厉害?”

安子衣神色有些茫然,道:“是、是柳少亭叔叔。”

“甚么?”展轻尘尖叫一声,满目惶恐的道:“不会的,柳叔叔绝不会投靠朝廷。”

第三十九回 东郭夜行

安子衣长叹口气,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然不知究竟甚么原由。”

展轻尘在地上踱来踱去,苦苦思索着,良久方道:“先前尚来不及问,你此次任务情景如何?”

安子衣不由惑然道:“甚么任务?”

“刺杀临安府桂章啊。”展轻尘讶异的看着他,道:“莫非你不记得了?”

安子衣摇摇头,道:“我只记得到临安府之前的事,其它皆有些恍恍惚惚。”

展轻尘嫣然一笑,道:“据街头巷尾的百姓传闻,那桂章已被你刺死了。”

安子衣大喜,道:“当真?”

展轻尘点点头,道:“自然属实,我途经临安听到的。”

安子衣不由长舒口气,道:“所幸不辱使命,这下可向展老亭主讫令了。”

展轻尘道:“等你伤势痊愈,我们便去浩然楼禀报父亲。”

安子衣眉头紧锁,道:“枢密院禁卫与天道盟高手将雁荡四山牢牢围住,援卫门悉数被杀,独龙柱那里必定也有埋伏,我们如何能进得去?”

展轻尘道:“且不去管它,等你养好伤再作计较,你躺着别动,我先去做饭。”说完,走出堂屋。

安子衣心中焦虑,便挣扎起盘膝打坐。

这晚睡到半夜,忽听马挂銮铃声远远传来。

安子衣竟未听见,且在昏睡中。

展轻尘却一惊翻身坐起,伸手推醒他,道:“子衣,似有官兵来了。”

安子衣支耳听了一会儿,十分诧异,道:“尘儿,你的内功何时练得如此厉害?我只能听见十里以内的声音,你却早已被惊醒了。”

展轻尘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须换个安全所在。”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安子衣听着耳边莺语吟唱,迷迷糊糊睡去。

第三日晨起,大雪止歇。

两人共乘一骑出得村落,往西北荒僻之地行去,走了约莫三、四个多时辰,只觉又饥又累,远远望见一缕炊烟袅袅升起,便催马过去。

安子衣此时伤势略有好转,忙跳下马,进前叩门,道:“请问有人么?”

‘吱呀呀’作响,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拉开门站在那里,征征的打量着二人。

展轻尘忙含笑道:“老伯,我们夫妇前往福宁州府寻亲,不料遭遇大雪中迷了路,想问你讨些吃食。”

那老者叹口气,道:“冰天雪地的也不容易,快进来罢。”说着话引他们坐在房内方桌旁,转身端来些野果炊饼。

安子衣二人整日未曾进食,虽都是些冰果冷饼,然就着一杯热热茶水,吃得也津津有味。

闲谈中得知,老者姓孙名山海,妻子于数年前过世,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前几日父女上山砍柴,那知遇到几个官兵,把他痛打一顿,将他女儿掠了去。

孙山海说着话,浊泪潸然而下。

展轻尘一听大怒,道:“是那里的官兵?”

孙山海略微摇了摇头,道:“老儿也不晓得,看那些官兵的穿着打扮,不似当地府衙里的差役,倒像京师派来的禁军。”

安子衣道:“老伯,你可知他们的营寨在何处?”

孙山海叹口气,道:“老儿当时拼命追着他们,想救回小女,一直往北追出五、六里的山路,到了东郭镇方停下。他们看见又打我一顿,并吩咐守城士兵不许我进去。”

展轻尘见他神情黯然,似有轻生之念,忙道:“老伯何必绝望,今晚我们便帮你找回女儿。”

安子衣也道:“正是,老伯毋须担心,区区几个官兵,我们还未放在眼里。”

孙山海闻言,慌抹把眼泪,当即跪在地上口称“恩人”,并不迭的磕起响头。

展轻尘忙扶起他,道:“老伯不必如此,快起来罢。”

孙山海站起转身跑将出去,到厨房又做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捱至傍晚,展轻尘拉开门,道:“老伯,我夫君身染微恙,你帮照看一会儿,我去去便来。”

安子衣那能放心她独自前往,方道:“尘儿,我......”

展轻尘‘咻’一声早纵出门外,驭骑飞驰而去。

只听孙山海远远喊道:“请姑娘放心,老儿一定......”被呼啸的寒风淹没。

安子衣坐在桌前盯着摇曳的灯芯,忽然过去拉开房门。

展轻尘快马加鞭一口气驰至东郭镇上,见路旁有家酒肆,心想:“子衣好几日都未饮酒了,莫如沽一壶给他带回去。”

正在这时,忽见对面走来两个官兵。

安子衣随后拉开门追了出来,然有内伤在身,展轻尘又骑着快马代步,那里能追得上?进得城拦住一个百姓,问道:“县衙在何处?”

那人道:“你往前二里路,转个弯就到了。”

安子衣按指引疾行,不大会便来到一座偌大府邸前,纵身越过高墙,跳进院子当中。见正房侧室的窗纸透出亮光,遂悄悄走过去贴耳探听。

里面有人说道:“趁近几日大雪封山,咱们好好享受几日。”

安子衣用手指轻轻捅破窗纸,单眼窥视。

只见床榻上躺着两个袒胸露臂的男子,左边那位瘦骨嶙嶙,右边一个满脸横肉,正相对侧卧着吃食点心。还有两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分跪在旁边给他们捶腿。距床约莫五尺外远的地上,燃着两盆赤红色炭火。

安子衣正待折身返到门前,冲将进去。

忽见瘦骨嶙峋的男子,一抬腿坐直身来,道:“你们都出去罢。”

那两名女子便下床披衣穿鞋,盈盈道了个万福。

安子衣忙飞身一跃,藏在屋檐的横梁上。

少顷,那两名女子出来伸手把门掩上,并肩朝后方小院走去。

安子衣又落在地上,聚目往里张望。

只见满脸横肉的男子,口中嚼着点心,呜呜囔囔道:“冯千户,那些个雁荡贼寇刁钻得很,前几日我们不停围追堵截,人都快要累死了。”

瘦骨嶙峋的冯千户爬向床头,从木柜中取出一个瓷瓶,奸笑着道:“郑千户,可知这是甚么?沉香息肌丸!乃赵飞燕与赵合德姐妹侍奉汉成帝刘骜时,平昔寝用妙药。你拿去哄骗那个小娘子吃下,只须眨眼工夫,她便会情难自禁的任由摆布,彼时你想作甚么便作甚么。只是不宜多食,否则会神智错乱而亡。”

郑千户一听欣喜不已,接在手中哈哈大笑,道:“冯大哥,兄弟多谢了。咱们也非外人,便实话对你说了罢。那小娘子长得相当娇艳,肌肤能捏出水来。在山上我一瞧见,登时便按耐不住了。”

冯千户道:“不过,你可要谨慎些,倘被小郡主知晓,定将你剁成肉酱喂了狗吃。”

郑千户压低话音,道:“冯大哥,小郡主不是扮作......”

言语未尽,冯千户急忙‘嘘’的一下,道:“你找死啊,当心隔墙有耳。”

郑千户咽下一口唾液,紧张的朝门窗扫视一眼,道:“冯大哥,你说小郡主怎生得比天上的仙女还要销魂,也不知那个有福之人,将来会娶她为妻。若教我搂着小郡主只待一晚,便是立刻死掉也值了。”说着话,抹把嘴角流出的口水。

冯千户道:“做梦,你承受得了吗?别看小郡主平时笑嘻嘻的样子,狠起来满朝文武谁个不怕?在大都枢密院监牢,我曾亲眼目睹,她生生把一个女人的面皮剥将下来,做成面罩!”

郑千户不由打个寒战,颤声道:“我的老天爷啊,小郡主那么狠么?”

冯千户此时想起仍心有余悸,道:“像这种事小郡主作起来眼睛眨也不眨,今后见了她你可要万分当心。”

郑千户看了看手中的那瓶‘沉香息肌’丸,又咕咚咽下一口唾液,骇然道:“还是作罢,万一走漏风声,被那位小姑奶奶得知,我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冯千户哈哈大笑,道:“郡主现在何处,谁也不知。你尽管降服那位小娘子,便万事大吉了。”

郑千户颤巍巍的待爬下床,谁知双腿一发软,差点跪在地上,遂坐在椅子上,摇摇头道:“不值当的、不值当的,还是随便去找个烟花女子,使些银子玩乐一番,保命要紧。”

冯千户讥讽道:“瞧你一副懦弱样子,这便吓破胆了,还想与小郡主共度良宵,简直痴人说梦!”

安子衣再也无法听将下去,运劲正欲破窗而入。

忽听一声娇叱,道:“呔,你们两个在那里窃窃私语些甚么,还不与我滚过来!”‘咣当’一声,门被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