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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 分类:仙侠 | 字数:67.6万

第六十四回 竹叶青酿

书名: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字数:4682 更新时间:2025-05-18 09:49:47

陡闻平地上一声暴喝,道:“桂郡主,请下来罢。”

唬得桂暮秋娇躯不由得一颤,忙伸手推搡着酣睡在旁侧的安子衣,道:“安公子,我们被师傅发见了。”

安子衣忙睁眼开瞧去,只见谷梁飞鹤正站在台前,倒背双手看着树上,帮派群雄业已各归营寨。

桂暮秋纵身落在他的面前,嫣然一笑,道:“师傅,你怎知徒儿藏匿那里?”

谷梁飞鹤哈哈大笑,道:“就你那丁点武功,又怎能瞒得住为师?若非顾及郡主情面,当着群雄我早你唤下来矣。”

桂暮秋盈盈施了个万福,柔声道:“弟子还有位朋友在上边,师傅可不要为难他。”

安子衣只得跃身而下,双手一抱拳,道:“在下安子衣,给谷梁大师请安。”

谷梁飞鹤略微一怔,旋含笑道:“原来是你,随我来罢。”

桂暮秋冲安子衣使个眼色,二人遂一起迈入中军大帐。

枢密院副使张易正坐在木案前,低头阅读公文。听有人进来一瞧,忙起身跑进前,道:“枢密院副使张易,参见郡主。”

桂暮秋点一点头道:“张大人免礼,这位安兄弟乃本郡主的至交好友,武功非同一般,你可要好生款待。”

张易凝目上下打量安子衣几眼,道:“卑职遵命,敬请郡主放心。”

谷梁飞鹤唱喏道:“老衲还有几句话,请郡主移驾帐外。”言毕先行走出。

桂暮秋凝视安子衣须臾,尔后转身跟了去。

张易道干笑两声,道:“既为郡主朋友,那定然是位江湖豪杰,左右取酒来,我与安兄弟痛饮几碗。”

少顷,禁卫送上半只烤羊,两坛佳酿放在案上,躬身而退。

张易一伸手,笑道:“安兄弟,请坐。”

二人就于案前,分宾主落座。

张易捧起泥坛倾满两碗,端起面前一碗酒,道:“安兄弟,请!”仰脖一饮而尽。

安子衣见碗中乃黄橙橙之物,唯恐有诈,便欠了欠身,敷衍道:“在下不善此道,请张大人见谅。”

张易惑然的看他一会儿,遂哈哈大笑,道:“安兄弟,可是怕这汁液内有毒?”

安子衣被他一语识破心机,讪讪言道:“张大人,在下实......”

张易又斟满一大碗,双手捧着道:“安兄弟尊为郡主贵客,并非甚么反贼寇强盗,本使再怎么糊涂,也不至如此大胆。”

安子衣无奈,只得皱眉小酌一口。顿觉有股醇香自喉间滚下,辛热之感从腹内缓缓朝全身蔓延开来。

张易手抚额下一缕长须,道:“安兄弟,滋味如何?”

安子衣颔首大赞道:“入口香绵,醇厚芳香。”

张易笑道:“安兄弟果然识货,可知这是甚么酒?”

安子衣举碗饮干,绵热之感已然涌上脸颊。他沉吟片刻,道:“兰羞荐俎,竹酒澄芳。”

张易忙点头不迭道:“不错、不错,正是竹叶青。本使上月至平阳府平乱,偶得此酿,品之绵甜甘爽、尾净余长,便命属下带回百坛。”

忽听守卫来报,有客求见。帐门一掀,走进五个人来。

当先一人银盔金甲,生得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张易起身道:“诸位,这安公子乃桂郡主请来的贵客。”又看向安子衣,笑言道:“安公子,我来引见。这位是枢密院左卫将军,周达开大人。”

周达开略一抱拳,道:“安公子,本将军有礼。”

张易指着第二个身材干瘦,面无表情的黑袍汉子,道:“这位是平阳府长乐帮帮主,铁笔神拳郑庭赞。”

第三个高鼻深目的胡人道:“卑职乃枢密院都事,扎查哈。”

第四位是一个油光满面的和尚,道:“安兄弟,洒家名不戒和尚。”

谷梁多罗脑袋一抬,道:“不用先容了,咱们认得。”说着话,冷冷的看了安子衣几眼。

张易笑道:“本使正与安公子小酌,诸位一起请。”

谷梁多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左侧首座,道:“既然是咱们桂郡主请来的朋友,估料武功定然非同凡响。何不借兴施展一番拳脚,让大家伙瞧瞧。”

张易见他双目隐隐透着一股杀气,死死的盯住安子衣不放,猜想二人之间抑或有甚么过节,便坐在那里含笑不语。

谷梁多罗接着说道:“诸位,这位安兄弟可了不得,他乃玉剑书生叶风舟之高足,你们不想见识见识么?”

大伙听了皆一齐望向安子衣,脸上露出不屑神色。

安子衣抱拳含笑,道:“叶大哥乃何许人也,怎会教出我这等愚钝拙劣之徒?在下只是承蒙叶大哥看得起,略微指点过一二而罢了”

铁笔神拳郑庭赞满脸堆笑着,道:“安兄弟何必自谦,江湖中谁个不知,那叶风舟内外双修已臻化境,只仗着一套碧雪剑法便傲视群雄。然咱们都无缘得见,实乃人生之一大憾事。于今有幸遇到了叶大侠高足,怎能就此作罢?”

安子衣冷笑一声,道:“郑帮主,武功高低暂且勿论。叶大哥平素之所作所为,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就算他置身于刀山火海中,也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作出摇尾乞怜、奴颜婢膝之姿态。”这明面上是夸赞叶风舟高风亮节,大仁大义。暗地里却讥讽郑庭赞为了高官厚禄,趋炎附势的投靠朝廷。

第六十四回 竹叶青酿

郑庭赞本当他是桂郡主的朋友,言谈之间也颇多恭敬。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腾地站起身来,道:“不识抬举,有种的比划几招。”

张易仍含笑道:“郑帮主,不得无礼,安兄弟乃桂郡主朋友,你怎可不分尊卑的乱说?”

安子衣鼻子冷哼一声,道:“武功高低是小,有无骨气是大!倘人为了一己之私,作出的都是些厚颜无耻之事,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过衣冠中禽兽、禽兽中豺狼也。”

直气得郑庭赞吹胡子瞪眼,眼内都要喷出火来了。心下暗付:“我收下厚禄按朝廷授意,将长乐帮前任范帮主杀死,除小妾花娘子外决无第三人知晓,难不成业已传出,被他打探到了?”这正所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他心怀鬼胎做下龌龊之事,唯恐被人揭露出来颜面无存,是以忍气吞声,不敢出言顶撞。

安子衣斜睨他一眼,接着言道:“据闻三年前,黄河风陵渡洪水泛滥。范帮主率长乐帮百余名弟子远赴河东路,救万民於水火之中,那是何等的胸怀,何等的大义凛然。孰料竟被自己豢养的一条鹰犬,埋葬在汾河滩泥沙之下。真是呜呼哀哉,可叹可悲。”

郑庭赞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我把你个雁山贼寇,你又比爷爷好到那里去?若非郡主......”

“不得无礼!”枢密院副使张易手拍木案喝止。

郑庭赞吓了一跳,忙躬身道:“是,大人!”

安子坦然自若,徐徐饮下一杯竹叶青,道:“有些帮主行同狗彘、人面兽心,净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却还坐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郑庭赞怒不可遏,‘呛啷’拔出腰间那对判官笔一磕,走出木案,便向安子衣扑去。

安子衣纵身从他头顶跃过,顺势一剑刺将下来。他离座、纵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姿式观之飘逸至极。

只见张易身躯微晃,已经挡在二人之间。伸手一弹一推,便将安子衣与郑庭赞分开,朗声道:‘大家同为朝廷效力,区区几句玩笑话何必动怒。’

安子衣跄跄踉踉退后两步,方才拿桩站在,顿时心头一震,道:“我以为大日金佛谷梁飞鹤,已属敌军中绝世超伦的第一大高手,那知这位儒雅的副使,竟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放眼雁荡山上,看来惟叶大哥和老亭主才能抵挡的住。”想到这禁不住毛骨悚然,背上冷汗直往外冒。

谷梁多罗大声道:“安兄弟,郑帮主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必出言不逊,恶语相激呢?洒家身为他的结义兄长,终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罢。再者,洒家也想试一试,你凭甚么武功,讨得了小郡主的欢心!”

副使张易见谷梁多罗替人出头,也不好轻易博去他的情面,便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都到帐外罢。”

谷梁多罗走到空地上,鼻孔朝天一拍双掌,傲然道:“安兄弟,远来为客,你先请。”

安子衣刷的一声抽出长剑,使招‘仙人指路’式,横眉立目道:“请!”

但见黑影闪处,谷梁多罗已挥掌向他呼呼打来。

安子衣双脚在地上一点,斜斜避过。接着使招‘雪缀梅花’式,剑尖疾点他胸前。

谷梁多罗将身一侧,避开了来势。右手展臂运劲,顺势一掌打向对方肩头。

安子衣如何是他对手,遂闻‘噗’的一声,飞出丈余开外仰面摔倒,口中鲜血溢出嘴角。

这一变化只在眨眼之间,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忽听有人诺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来也。”

未等大伙反应过来,原躺在地上的安子衣早已不见踪影。

张易心下大骇:“想不到江南武林中,竟还有此等人物?”

那人单手提着安子衣肩膀,顷刻之间奔出十余里外。至一株大松树前,卸力缓缓落下。

安子衣忙纳头就拜,口称:“多谢师祖救命之恩。”

紫元真人诧异道:“小子,你怎会在元军大营内?”

安子衣遂将因何连夜下山,途中偶遇桂暮秋之事详述一番。

紫元真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附耳过来。”

安子衣依言站起身来,俯首聆听。

紫元真人窃窃私语几句,道:“小子,你这便回去,再按此法,与他结结实实的打上一架。”

安子衣困惑不解,道:“师祖,值此危急时刻,不是应该上山报讯么,何必计较眼前得失?”

紫元真人笑道:“小子,你信不过贫道么?”

安子衣摇了摇头,道:“小子不敢。”

紫元真人道:“那就听贫道之言,去与他再打上一架。”

安子衣虽与师祖叶讨元才见过两次,却知他行为随心所欲,万事顺其自然,只得施展轻功返回元军大营。

张易正与众人坐在中军大帐内,把酒言谈。见他去而复回,不禁吃了一惊,忙率谷梁多罗等迎将出来。

安子衣回首望了一眼,谓之谷梁多罗道:“师祖教小子来,再与你打上一架。”

张易诧异道:“安兄弟,贵师祖现在何处?”

安子衣心下寻思:“你问我,我却问谁去?师祖刚刚明明跟在身后,才一眨眼工夫便不见了。”

谷梁多罗桀桀大笑,道:“好,洒家奉陪到底。”随即大喝一声,挥动铁拐往他头顶直劈下去。

安子衣一愣:“他适才两手空空,这铁拐那里来的?”拔剑往上一架。

只听‘当’的一声,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

两人虎口也俱是隐隐发痛,知道对方使得硬功,各自向后跃开,低头看了一眼兵器。遂凝神盯住对方,突然间欺近身来,剑拐齐发,又是一阵金铁交鸣的‘当当当’之声。

旁观众人尽面面相窥,无不骇然。暗地寻思:“这小子才离去不到半个时辰,何以武功竟进步如斯?莫非遇到了天老爷仙法加持,瞬间功力大增?”

谷梁多罗自负膂力无双,又有祖传的龙虎十象功护体,那会把他放在眼里,当下铁拐呼呼生风。

劲风直震得群雄纷纷皱眉,远远避在一旁。这场酣战,外表看来甚觉平淡,内里却紧迫非常,众人都是闻所未闻。

郑庭赞唬得满头是汗,心下寻思道:“幸亏适才姓安的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我还有命乎?”不由咽了一下口水,躬身轻声问道:“张大人,你觉谷梁大哥能否取胜?”

张易此时早已窥出端倪,笑道:“再打个五十余招,输赢立判。”

二人又拆了三十招,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愈发抖擞,夹杂着吆喝声苦苦恶斗。

张易也禁不住暗暗心惊,心道:“倘若如此恶斗下去,谷梁多罗纵然得胜,也必气歇重伤,彼时与大国师谷梁飞鹤处不好交代。”

转瞬之间,安子衣与谷梁多罗又来往十余回合。

张易谓之郑庭赞,低声道:“你去助他一助。”

郑庭赞不由窃喜,暗付道:“我投靠朝廷三载有余,今日总算等到了建功立业之机。如能帮大国师之子,一齐打败这个姓安的,日后自然少不了高官厚禄。”想到这,拔出判官笔飞身而上。那知方跃至半空,忽听‘嗖’的一响,顿感腰眼穴处一刺,右半身登时疼痛难忍,噗通摔倒在地。

张易精目朝周围略微一掠,便冲不远处的那株大松树,运功叫道:“何方高人,请下来罢。”

紫元真人大鸟般缓缓落在地上,含笑道:“福寿无量天尊,也非甚么高人。张易张大人,可识得贫道?”

张易定睛一看,忙抱拳施礼,道:“师兄,你怎会大驾光临?”

紫元真人道:“贫道游历四方,今日正要去雁山拜会老友,孰料行至此间,见我徒孙受人欺负。所以怒其不争,便现身护短来矣。”

骤闻背后有人哈哈大笑,道:“牛鼻子,一向可好?”

紫元真人头也未回,单掌竖起,道:“老和尚,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