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飒飒滚阵型，寒光闪闪飞铁菱。

黑雾杳杳遮苍浩，惨气冥冥冲霄庭。

忠良去国运将灰，奸谗当道妖肆横。

空把壮志唱草莱，马革裹尸无坟茔。

（霖江南之《战雁山》赋）

翌日未及午时，只见东雁山上旌旗摇曳、战鼓轰鸣，元军已经越过独龙柱，攻入龙溪岸畔。

枢密院副使张易，带领前军率先抵达芙蓉峰内。枢密院副使王约，引后军随后压到。

展南征排下的第一阵，乃风后八阵之天覆阵。曰之：天阵十六，外方内圆，四为风扬，其形象天，为阵之主，为兵之先。善用三军，其形不偏。

枢密院副使张易环顾左右，喝道：“诸位，谁人欲建头功？”

绝命秀士万重山一抱拳，道：“末将愿往！”

张易道颔首：“准！”

万重山来至两军阵前，叫道：“那厢的，那个敢与某一战？”

柳行云纵身而落，略一俯首，道：“咱们比划比划！”话音甫歇，无数寒光应声激射而去。

万重山忙提身一跃，双臂乱舞，也急如飞矢般发出无数流星，迎面打来。

此两人都以暗器手法而名震天下，一旦使将起来，那真是犹如风驰电挚，恰似流星赶月。直看得两军将士眼花缭乱，莫不胆战心惊。

只闻‘嗖嗖嗖，咻咻咻......’之声不绝于耳，堪堪酣斗五十余合。

柳行云忽然一招‘飞鹤冲天’式，升起两丈有余，喝道：“看我的蝴蝶断魂镖！”三枚飞镖刚打出，遂飞坠直下一抬手。

万重山才掷出三枚夺魄绝命钉，将那三枚飞镖击落。却见三道寒光夹风而至，径朝他‘萁门、血海、阴陵泉’穴三处袭来。骤然低吼一声，跃身呼呼两脚，踢落两枚，伸手疾探抓住第三枚。

柳行云足尖方落地，挥手又是一镖。

这时万重山正腾在虚空无处借力，仓促之间张口一咬。

孰料这枚蝴蝶断魂镖乃为虚招，未等他从口中吐出。柳行云两枚暗器，竟悄无声息的自袖中飞到。

万重山哈哈大笑，道：“柳行云不过尔尔，洒家......”‘啊’的一声惨叫，噗通栽倒在地。

张易扬手一挥，道：“击！”

枢密院弓卫闻令搭弓抬弩，顷刻之间万箭齐发。

柳行云大喊道：“守！”雁山十六亭卫迅速回防到第二阵内。

张易弃马飞身道：“众位将士，随本副使剿杀贼寇！”

枢密院骑卫纷纷抽出圆月弯刀，奔驰冲杀！

展南征立在浩然楼城门顶上，叹道：“蒙军铁骑训练有方，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阵名曰撒星阵，乃南宋大将宋威所创。

《宋史》记载：“威曰：是彼骑兵之利也，铁骑一冲，吾步技穷矣，蜀中战法不可用。乃意创法，名‘撒星陈’，分合不常，闻鼓则聚，闻金则散。骑兵至则声金，一军分为数十簇；金人随而分兵，则又鼓而聚之。倏忽之间，分合数变，金人失措，然后纵击之，以此辄胜。”

张易见阵前净是些陷马坑、拒马桩，隐隐约约还有绊马索、绊马钉。当即喝道：“止！弓卫攻！步卫击！骑卫掩！”

各部人马迅速调整布阵，弓卫射箭。步卫左手持盾，右手圆月弯刀冲锋。骑卫紧随阵后，等待时机。

觉成大师守在第二关，见状叫道：“有妻儿父母者，退守第三阵！”

雁山亭卫齐声吼道：“我等不退，誓与雁山共存亡！”

正在这时，元军步卫已奔到关隘之前。

雁荡亭卫遂檑木滚石齐推，间杂箭矢暗器。

元军步卫立时倒下数十名，攻势稍顿。旋听到一声鼓鸣，略作整备，又呐喊着架起云梯，发狠扑将上来。

觉成大师大惊，道：“元军身穿铁甲，暗器弓弩无法击穿。”

一名飞虎刺卫手持宝剑，道：“大师，擒贼先擒王，你且守在这里，属下等先去杀死那个副使大人！”言毕，嗖地与另五名飞狼刺卫冲向张易。

张易双掌一拍，桀桀笑道：“来的好！”一人独战六名刺卫！

王府八大高手一齐吆喝，旋围将上去。

只见黄尘滚滚，喊声阵阵。顷刻之间，那六名刺卫便倒在血泊之中。

觉成大师眼睁睁瞧着刺卫惨死，目眦欲裂，双足一顿纵身晃拳，发疯似的向八大高手攻去。

副使张易忽见一位胖胖和尚，以少林‘大力金刚手’急攻而来，顿时大为诧异，禁不住一怔。

觉成大师已打伤四个王府高手，迫退其余，一招‘凤凰展翅’式，晃身而至。

张易运起七成内力，硬接上去。‘砰’的一声，二人皆退后三步。

按理言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在与伯仲之间。

但觉成大师一上来便使出拼命招式，不惜与其同归于尽。

张易骇然之下，竟觉有些应接不暇。

此时元军步卫已经冲上城墙，与燕山亭卫乱战一起。

尔后谷梁兄弟、昆仑老怪丁成岳、黄山四雄等率领天道盟弟子，都跳了进去。

第七十七回 鏖兵龙溪

雁山亭卫各亭主，门主挡住去路，捉对厮杀。

然元军步卫盔甲坚厚，打在身上如击磐石，非但伤他们不得，反而被砍翻几个。

觉成大师一声暴喝，弃了副使张易，顺手抓起一个步卫，猛向云梯抛砸。‘咔嚓’一声云梯断裂，元军滚落城下。

数名元军骑卫疾驰而至，围住他挥枪乱刺。

觉成大师探手抓住铁枪一拉，拽下两名骑卫，随即持枪乱戳，将三名骑马刺落马下。

张易叫道：“相好的，本使陪你玩玩！”飞身踢向他的后心。

觉成大师一踹马镫，拔足升起丈余，一招‘力按千斤’式，从天而降打来。

展南征远远瞧道，叫道：“胖和尚没带兵器，速教他撤往第三阵。”

陡闻一声怒吼，叶风舟飞奔而至，抢过一杆长枪，闯入大军。

雁山亭卫不知弓卫与步卫都是佯攻，见幕师亭亭主出现，一齐跃出关隘，个个奋勇拼杀。

副使张易大喜，喝道：“袭！”

元军骑卫犹如潮水般挥刀催马，攻破关隘城门！

觉成大师叫道：“风舟，你快去保护总亭主！”

张易忽地一掌打到：“那里逃！”

叶风舟拧身一跃，便朝浩然楼冲去。

张易见胖和尚神勇无比，兀自恶战不退。蓦地飞扑而上，提劲挥掌打到。

觉成大师双足一顿牢牢钉地上，运力硬推。两人四掌一交，顿时僵持在城墙下。

元军骑卫瞬息之间，列阵于第三关前。

副使王约率后军已然蜂拥而至，手搭凉棚一望，道：“张大人现在那里？”

第三关是为鱼鳞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之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属于进攻阵形。策略曰：中央突破”。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已方优势时使用，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

刺杀亭副亭主邵怀安与剿卫门副门主刘德凯为大将，压住阵脚。

枢密院将军赫布里尔道：“启大人，阵名曰鱼鳞，若派一将掩至敌后回头击杀，必破此阵。”

副使王约略一颔首，道：“你率军围住对方主将，本使亲袭！”说完早跃出丈余外，拔出腰间包间冲往阵尾。

剿卫门副门主刘德凯瞧得仔细，飞身迎挡在前。

王约冷嗤一声，挥剑砍倒几名亭卫，一招‘饿虎扑食’式，朝对方胸口刺来。

刘德凯猛不可当，身子一侧仗剑格开。

王约并未躲闪，径直往他怀里撞去，蓦地左手化爪一探，向他腕处‘经渠穴’扣下。

刘德凯心下骇然，慌反手横剑回削。

王约肩膀略耸，宝剑从侧面一刺。

遂闻‘噗’的一声，刘德凯喷出一口鲜血，跄跄踉踉后退几步，当即气绝身亡。

刺杀亭副亭主邵怀安喝道：“变阵！”

王约抬剑呼呼一击，先将两名亭卫打得脑浆迸裂。接着手挽剑花，顷刻之间又刺死五六名亭卫。

其余亭卫俱唬得心惊胆颤，唿哨一声变换了阵法。

邵怀安仗剑接住王约，略感气力不足，唰唰唰猛攻数剑，回身便走。

元军骑卫高喊道：“反贼那里跑，追！”

副使张易堪堪赶到，一边赶敌，一边道：“王大人，你速率骑卫破第四阵，这里简单的很，就交给在下了。”

王约叫了声好，引骑卫飞射向前，遇亭卫并不纠缠，少顷自鱼鳞阵便冲将过去。

雁荡亭卫区区数百名亭卫，且分作八个阵营，每个阵营不足百余名，怎抵得住元军数千名如狼似虎的凶猛禁卫？只听惨叫连连，地上躺满了残尸断臂。

只见张易倏地赶到刺杀亭副亭主身后，喝道：“爷爷送你去往奈何桥上走一遭！”嗖地刺过去。

邵怀安遂不及防，哼也未哼一声。

张易便将他的脑袋削落在地，骨碌碌滚在枯叶泥土里。

展南征心如刀割，大声道：“凡有妻儿老小者，全部进入密道。”

叶风舟目睹这些年训练的亭卫，一个个倒在敌人利刃之下，禁不住泪流满面，道：“总亭主，我去阻挡片刻！”

展南征忙喝止道：“且慢！”

叶风舟业已越过五阵，赶到元军阵尾。运行九天罡元功护体，施展无影剑法与张易狠斗起来。

副使张易武功精纯，少林内家拳练得炉火纯青。

不似叶风舟身兼各家之长，招式繁杂。

二人拆了三十余招，便察出对方功力。

张易虽然险招迭遇，但以内功拳术助守，稳扎稳打，一时也未落下风。

而叶风舟则不同，使出‘蛇行狐步’轻功不停跳跃，仗有九天罡元功护体，渐感气力不支。

另有几名步卫见两人打得异常凶狠，劲风凛冽异常，要想出手相助，却那里近的了身？

眼看叶风舟虽然身形灵活，却慢慢落至下风。

骤闻副使张易大喝一声，双臂运起八成功力，肉掌画圈挟风，猛然朝对方拍到。

叶风舟步走‘灵狐踏雪’式，以方学不久的‘大力金刚手’硬接上前。

‘嘭嘭’两响，直震得那几名步卫如狂风中的断线纸鸢一般，有的飞出坠落悬崖，有的凌空升起挂在树枝上。

再看二人，张易后退七步方才站稳。

叶风舟却飘出两丈有余，喷出一口鲜血。

张易旋接着身躯一晃，跃起当头一掌劈到，喝道：“小子，束手就擒罢！”

叶风舟右足点地化解了来势，遂并指一戳，心下吃惊：“那日与他较量，也不见有何高明，今日方知，他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展南征实不忍亭卫弟子惨死当场，但密道出口业将被元军围住，倘若困个十天半月，捱至水尽粮绝，彼时必然全军覆没，定无生还之理。当下言道：“师兄，我去清除密道之外的元军，你随后与风舟率亭卫赶来，咱们能冲去几个是几个！”

紫元真人道：“不可强攻，见机行事！”

展南征一抱拳，道：“了然！”即同十余名亭卫奔入浩然楼。

此刻枢密院副使王约，正率大队人马向第四关涌来。

第四阵名曰锋矢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也是属于进攻阵形。策略曰：中央突破。锋矢阵的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张开的‘箭头’阵势，可抵御来自敌军两翼之压力。但进攻性稍差，阵形弱点仍在尾侧。

混战中元军步卫忽然齐声惊呼，向两旁迂回。

一名百户所长奔到面前，禀道：“启大人，前面设下许多陷马坑！”

副使王约凝神望去，只见数十名步卫早跌落在石坑中。坑底俱是埋下的尖利铁桩，自内‘啊啊啊’不停传出惨叫之声。

山林之间，常有猎户挖掘陷阱捕猎。

幕师门便按照此法，设计了许多石坑，皆深达两三丈有余，并在坑底布下锋利的木桩铁钉，上面以树叶枯草遮盖，观之毫无任何痕迹。为防雁山亭卫失陷，且都在周围刻有暗记。

王约见步卫越陷越多，急道：“鸣金！”

‘当当当......’铜锣筛响，攻击的元军以骑卫策应，以弓卫作掩护，步卫手持盾牌缓缓退至阵中。

王约见天色将晚，恐亭卫前边设伏，言道：“安营扎寨，明日再计！”

一上千夫长大声叫道：“大人有令，安营扎寨！”

叶风舟与张易这一场恶斗，那是相当激烈。

须臾之时，又拆解了数十回合。

张易听见铜锣寸鸣，托地跳出圈外，道：“小子，咱们来日再战！”

叶风舟却累得气喘吁吁，揩拭一下脸上的汗水，道：“请！”

张易遂施展轻功，片刻飞落在王约跟前，道：“王大人，何故鸣金？”

叶风舟绕过元军大营，来至紫元真人旁侧，道：“父亲，总亭主那里去了？”

紫元真人叶讨元道：“适才与十数亭卫潜入密道，欲扫清出口外的元军埋伏。”

叶风舟闻言大惊失色，道：“不好！”拔足直奔浩然楼。

方至大厅，只听有人悄悄细语，道：“大势已去，咱们还是保命要紧。”

另一人回道：“眼前形势，只有投靠元军才能得以脱身。”

叶风舟干咳一声，问道：“两位兄弟，展总亭主可在此处？”

守在暗道门外的两名亭卫唬了一跳，顿时面如土色，慌拱手道：“启、启禀叶亭主，展总亭主刚刚进去。”

叶风舟慢慢钻入暗道，不由得轻轻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