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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 分类:仙侠 | 字数:67.6万

第一百〇四回 仇乎情也

书名: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字数:4599 更新时间:2025-05-18 09:49:47

二人牵马来到那户居民柴扉之外,见院中有两个总角之年的小童,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在那里抓玩石子。

易子安摆手唤道:“小孩,你家父母呢?”

两个小童抬头一看,忙‘噔噔噔’飞跑过来。男小童睁着一双大眼睛飞快打量他们几下,高兴的跳起双脚,转身向着堂屋大喊道:“娘、娘,有两个捉迷藏的人。”

话音甫落,从里面走出一个衣着朴素,年纪大概三十岁的清秀妇人,问道:“小山,是谁呀?”

慕容楚楚忍不住噗嗤一笑,玉指取下面罩,道:“这位嫂嫂,我、我夫妻二人前往永嘉府省亲,行到此地天色将晚,能否叨扰借住一宿?”

清秀妇人诧异的看着易子安,道:“他、他是你相公么?”

慕容楚楚略施一礼,道:“正是。”

清秀妇人半信半疑的拉开柴扉,点了点头道:“进来罢。”

易子安和慕容楚楚相对一视,厮跟清秀妇人迈入堂屋。房内陈设甚为简陋,正中只摆放了几张破旧桌椅,别无其他,左右两侧里间各垂着一个布帘。

清秀妇人弯腰拎起墙角瓷壶,倾满两碗热水,道:“出门在外实属不易,两位将就歇息一晚罢。”

易子安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道:“嫂嫂,烦劳你再给我们煮些吃食。”

那清秀妇人不迭摇头,道:“我去给你们做饭,银子却不敢收。”言毕,匆匆走了出去。

两个小童便拉着慕容楚楚,蹲在院中抓玩石子。

易子安靠在堂屋门框上,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但见慕容楚楚与两个小童时而咯咯发笑,时而大声争论。那美丽姿态柔顺至极,怎么也不像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易子安思绪如潮,眼眶油然溢出两滴泪水。

忽听慕容楚楚向他笑道:“子衣,你也来呀。”

易子安慌摇了摇头头,道:“你们三人玩,我不会玩石子。”这话倒也非虚,自从展南征五岁那年将他救回雁荡山,平昔里除练武习文之外,便是钻研各种暗器机关。

便在这时,清秀妇人端着两碗粗粮野菜汤,款款走出东边低矮茅庐,道:“小山、小莲,快教姐姐吃饭。”

女童拉住慕容楚楚的手,道:“姐姐,咱们饭后来玩。”

易子安正待转身,瞥见墙外有个人影一闪,接着探头窥视,旋立即转身而去。他顿感情势有异,疾步至柴扉门口一望。

见不远处大树之下站着两人,正乃陆不平、林无木二道。

慕容楚楚走在堂屋门内,摆着手喊道:“子安,吃饭了。”

易子安应是,回到房内落座。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须快快离开。”

少顷饭毕,易子安丢下一锭银子与慕容楚楚牵马走出院子。

那清秀妇人端着碗奔将出来,唤道:“两位且慢,你们的银子。”

易子安双手一抱拳,道:“多谢嫂嫂,权且当做饭钱罢。”二人遂翻身上马,双腿一磕马镫绝尘而去。

不料方驰了半里多地,陆不平、林无木亦随后追到。

易子安心下暗付:“我顾念雁山亭卫与道教之情,而一再退让。你们却不识抬举、得寸进尺。看来不教训一番,估料无法脱身。”

孰料陆不平、林无木不由分说,近前拔剑便飞扑上来。

易子安噌地腾在空中,喝道:“楚楚,莫饶了他们。”

慕容楚楚闻言一声娇叱,挥剑抵住陆不平。

易子安使招玉霖剑法中的“水中捞月”式,挥拳打向林无木。

慕容楚楚以龙虎十象功运行全身,施展出十八招碧雪剑法展开凌厉攻势:冬雪初来式、雪花飘飘式、踏雪寻梅式、傲雪寻风式、雪雾弥漫式、凌霜傲雪式、白雪纷飞式......瞬息之间,与陆不平已经拆解了十余招。

寒光闪烁下陆不平心中不禁骇然,渐感难以相抗。心想:“那日临安府城外相遇,这小郡主并未出手。我还以为他只会些花拳绣腿,武功平平徒有虚名而已。照此情形,仅凭我们师兄弟二人,莫说捉住他们两个,恐怕连一个也打不过。”

易子安尚不知对方乃何方道观弟子,其实也不想知晓,只想带着慕容楚楚等见到叶风舟之后,了却心中恩怨。当下一双肉双上下翻飞,急攻对方周身大穴。

林无木教他迫得难以招架,早就怯了。叫道:“师兄,石上斜、胡无水两位师弟何时赶来?”

陆不平陡然听得这一声叫问,心神登时更乱。

但见易子安使招“水漫金山”式,纵身展臂挥拳疾打而至。

林无木勉力挥剑护住面门和胸口要害,突感肩头骤然一麻。

原来易子安错步闪在右侧,左手使招“拖泥带水”式往他怀中一推,顺势抬起右掌,猛然拍在他的“肩井穴”之上。

林无木顿觉右半身酸痛无力,便要撒手松剑。但转念这一松手,那颜面何存?遂强提一口气运至双足,要待倒纵避开。

那知易子安来势甚为迅捷,左腿跟着抬起一脚。遂闻“砰”一声,正踢中他的小腹。

第一百〇四回 仇乎情也

只见林无木咻地飞出三丈开外,膝骨发软“噗通”向前跪倒,宝剑脱手掉在地上,脸上业已全无血色。

慕容楚楚笑道:“子安好功夫,接下观我如何教训这个牛鼻子老道。”

这陆不平虽和林无木虽然师从同门,武功却比师弟高出太多。清微派舜申道长且刻意栽培,早有心将掌教之位传让给他。去年舜申道长销声匿迹之后,他俨然成了清微派掌教师兄。若是与易子安交手,估料没个百八十招难分胜负。即便较量个百八十招,且倘不知鹿死谁手。

慕容楚楚乃何许人也,他不单聪明绝顶,尽得大日金佛谷梁飞鹤真传。婚后更经叶风舟的精心教授,虽然时日苦短,但已经受益匪浅。否则朝廷也不会将围剿雁山之重任交付于他,并令枢密院上下悉数听命。

陆不平突然使招“连点三星”式,挥剑直攻对方胸前三处大穴。

慕容楚楚遂一招“雪舞苍穹”式,荡开他的宝剑。接着一招“漫天飞舞”式,挽起无数剑花反击。

易子安在旁看到也是暗暗心惊:“若非他中了祝由迷心散,我绝非对手。”

只听慕容楚楚娇叱道:“小心了!”手腕一反,剑尖向他左目夹风刺来。

陆不平使招“仙人指路”式,运劲向外磕开。跟着一招“蜻蜓点水”式,戳向对方胸口。

慕容楚楚蛮腰一摆侧闪而过,曲臂挥剑格开。左手并指一伸,径向他“巨阙穴”点去。

陆不平陡觉胸口一闷,想要躲避已然不及。登时唬得面如土色,心中叫道:“我命休矣。”

遂闻易子安大叫道:“楚楚,莫伤了他的性命。”

慕容楚楚顺势化指为掌,呼地打向陆不平的脸颊。陆不平右足在地上运劲一点,慌忙纵身后退。“啪”的一声脆响,慕容楚楚正掴在他脸上。陆不平虚晃一剑,跳出圈外。脸上火剌剌的烫,赫然现出四个红红指印。

易子安长吁了口气,道:“两位道长,到此为止何如?”

陆不平在师弟面前凭空吃了一巴掌,焉得善罢甘休?顿时恼羞成怒,话也不答。纵身一招“夜叉探海”式,斜斜下刺慕容楚楚。

晷刻之际,二人又交手十余招。

此时易子安也渐有些按耐不住,皱眉喝道:“在下与两位素未平生,为何找我们的晦气?如你这道士再纠缠不清,休怪剑下无情。”

陆不平仿如未听见一般,手中执剑发疯似的猛劈猛刺。

易子安双脚一顿呼地激射过去,探臂握拳捣向他的胸口。

一个慕容楚楚也抵不住,何况又来了一位高手。

陆不平眼见难敌,心想:“今日若大败而逃,还有甚么颜面表率众位兄弟。”随即宝剑使招“犀牛望月”式疾削易子安,左脚一招“独步撩阴”式踢向慕容楚楚小腹。

易子安见他出招如此卑鄙,侧身避开。右手一招“裁云剪水”式,并指戳到他的眉心,左手使招“顺水推舟”式,打在他的手腕。慕容楚楚右足点地倒纵出去,落下运劲一顿腾身而起,挥剑使招“铺天盖地”式,咻地扑将下来。陆不平霎时便觉“印堂穴”一痛,浑身气血凝滞。慕容楚楚的剑尖恰恰刺来,‘呲’一下竟然入肉半尺有余。

把个林无木登时唬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直叫,道:“师兄!师兄!”

陆不平站在那里回首直勾勾瞪着他,遂噗通摔趴在地。嘴角汩汩冒着鲜血,眼皮一翻当场气绝身亡。

易子安也吓了一跳,忙大声喝止,道:“楚楚,住、住手......”住手二字出口格外无力。

慕容楚楚‘呛啷’将宝剑纳入鞘内,惑然道:“子安,你点中他了么?”

易子安怒目注视他良久,方长叹一口气,道:“作罢,咱们走。”

林无木爬过去抱住陆不平,哀号道:“师兄醒醒,师兄醒醒。”见他们二人离去,咬牙切齿的嚎道:“慕容楚楚,自此你便乃清微派不共戴天之人,即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报这血海深仇。”

慕容楚楚琼鼻冷哼一声,伸手牵住马缰。

易子安诘责道:“适才我明明已制住了他,你为何不撤剑?”

慕容楚楚面无表情,道:“当我知他中招,已然收剑不及。”

易子安神色诧异,道:“我攻他那里,你会看不出?”

慕容楚楚笑道:“你用甚么招式又没告诉我,我怎能事先领略?”

易子安心里不由寻思:“这瓶私下炮制的祝由迷心散,也不知究竟成效如何?”

方行片刻,慕容楚楚把缰绳递给他,道:“子安,我去去便来。”言毕,转身跑入树林。

易子安拿出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暗付:“这瓶祝由迷心散,应该不会有甚么问题罢?”旋又放入怀中。正寻思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他略微一怔,转身拔足飞奔过去。

但见林无木迎面倒地,手中宝剑横在脖间,眼前情形,显然是引颈自杀了。

易子安无奈的摇一摇头,道:“胜败乃江湖常事,这又何苦呢?”便拾起陆不平的宝剑,就地刨掘土坑。

远远听到慕容楚楚不迭唤道:“子安、子安,你在那里?”

易子安应道:“楚楚,我这里。”

慕容楚楚嗖地落在他旁边,俏目圆睁,道:“子安,你、你杀了他?”

易子安道:“非也,是他自杀。”

慕容楚楚困惑不解,道:“好端端为何自杀?只因打不过我们?”

易子安恍然大悟,腾地站起身来,道:“言之有理,莫非适才有人来过?”忙凝神定睛察探周围,四处只有习习风声和摇曳树枝。

慕容楚楚催促他道:“草草将他们埋葬,咱们还要寻处栖身所在。否则,今晚要露宿荒山矣。”

二人驱乘行约七八里地时,见旁边有座山神破庙。便进去躺在角落的干草上,闭上眼睛假寐。

忽听外面“叮当叮当”传来马褂銮铃声,有人骑马从破庙前飞驰而去。

易子安忽地坐起支耳聆听,那马蹄声“嘚嘚嘚”渐行渐远,少顷旋趋于平静,他躺下来转头瞧了一眼。

见慕容楚楚粉颊泛红,两片薄薄樱唇微微上翘,鼻息平缓,正面对自己酣然入睡。一阵阵少女胭脂馨香,冉冉扑入鼻孔。

易子安忍不住侧身看着他,心想:“此乃我以前多少个昼夜梦寐以求之事,于今终于得偿夙愿。但却以截然不同的仇家身分,与其同居一室。眼前这个尘世间最怜惜之人,居然也是尘世间最痛恨之人,估料天底下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慕容楚楚“嘤咛”呓语一声,遂又含笑而寐。

倏忽之间,易子安竟然有些心猿意马难以控制,忍不住凑上前来,在慕容楚楚粉颊轻轻吻下。然尚距寸余,他心头陡然咯噔一颤。旋抬起头暗付:“我如此无耻作为,与那些衣冠禽兽有何区别?”接着又一转念,道:“我父母都冤死于狗鞑子刀下,他们犯了甚么恶罪?狗鞑子无辜屠杀我大宋百姓,又肆意侮辱过多少良家女子?且连慕容楚楚也安忍残贼,杀死宋莲儿在先、采苓姑娘在后,还捉住轻尘妹妹,将他面皮惨酷剥去做成面罩。现在我即便用强,那又怎样?这便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想到这,他并指向旁边女子的“璇玑穴”点去。

便在此时,慕容楚楚猛地张开杏目,翻身一骨碌爬将起来,捂住嘴巴跑到庙门外“呃呃呃”呕吐。

易子安大吃一惊,忙追出去问道:“楚楚,你受伤了么?”

慕容楚楚低头向他摇了摇手,又“呃呃呃”呕吐几下,蹙起柳眉,道:“我也不知,肠胃难受的紧。”

易子安愕然道:“此处荒山野岭并无岐黄之人,可如何是好?”

只见慕容楚楚仰起螓首,长呼一口气,道:“已无大碍,只是口中略感苦涩。”

易子安忙道:“你且先独自歇息,我去采些野果给你吃。”说罢,飞身跑向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