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刺卫传
作者:霖江南 | 分类:仙侠 | 字数:6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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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 深庭宫月
大都又名燕都、幽州、南京等。据史书记载,公元前1122年,周武王灭商以后,在燕封召公。燕都因古时为燕国都城而得名。战国七雄中有燕国,据说是因临近燕山而得国名,其国都称为“燕都”。幽州之名,最早见于《尚书·舜典》:“燕曰幽州。”两汉、魏、晋、唐代都曾设置过幽州,所治均在大都一带。南京,辽太宗会同元年,将原来的幽州升为幽都府,建号南京,又称燕京,作为辽代陪都。元世祖至元九年,改名大都。
叶风舟、桂暮秋在莫干山等人护送下,一路上凤凰于飞、和鸣锵锵。跋山涉水历经月余,方到了上都城池。但见市井两旁房屋阁楼齐整,商铺店轩熙攘。皆是些卖盐卖米,酒肆茶舘。
沿街行不多时,拥簇至一座偌大宫院。又见两尊石狮威武盘卧大门前两旁,铜扣朱门洞开。并有八名腰悬圆月弯刀的锦衣侍卫,昂首肃立。正中门额横匾之上,镌刻着“桂王府”三个黑底鎏金大字。
莫干山急行两步,大声吩咐道:“尔等速去禀报王爷,郡主回府了。”
有侍卫单膝跪地抱拳应是,旋转身飞奔而入。
桂暮秋仰起螓首看着叶风舟,道:“事已至此,你愿随我去见父王么?”
叶风舟稍一摇头,道:“今日略感有些唐突,还是过几日再说。”
桂暮秋娇滴滴拥着他的胳膊,道:“悉听尊便,那我引你去后宅歇息。”
七名锦衣侍卫俯首施礼,道:“卑职拜见郡主!”
绕过院中萧墙,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三檐四簇,层层龙凤镶翔,七廊九桥,曲曲竹梅影映。左右楼台并馆舍,盘空常见罩云霓。千条弱柳垂青线,百啭流莺绕建章。
待走进后花园拱门外,莫干山等唯唯诺诺告退。
桂暮秋牵着他的手,迈进一间极大的楼房之内。
有两个丫鬟端来茶水糕点放在厅中桌子上,盈盈施个万福,道:“奴婢请郡主坤祺。”
桂暮秋摆手示意,接道:“司音、司墨,这位是叶公子,你们今后要好生侍奉,不得怠慢!”
两个丫鬟旋相视掩嘴暧昧一笑,道:“遵命,奴婢拜见叶公子。”
叶风舟歉然含笑,道:“不必多礼。”
忽听门外有人禀道:“启郡主,王爷有情。”
桂暮秋小声道:“风舟,父王唤我,你先在这里用膳,我去去便来。”
叶风舟笑道:“无妨,你快去罢。”
桂暮秋脉脉含情的向他点了点头,又将司音、司墨叫出门外,窃窃私语了一会,便莲步轻移姗姗跟着侍卫离开。
丫鬟司墨道:“叶公子稍候,奴婢即刻吩咐庖厨置办酒菜。”
孰料直到傍晚掌灯时分,桂暮秋这一去再无音讯。
司音、司墨两个丫鬟倒也不见外,与叶风舟相谈甚欢。
堪堪捱至戌时光景,有大内侍卫传话,说郡主陪同王爷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府。
司音、司墨又摆满一桌酒菜,恭恭敬敬立旁服侍。
叶风舟便教两个丫鬟一齐落座,把酒对月闲谈。
从司音、司墨口中得知,二女自幼与桂暮秋长大,宛如同胞姐妹,亲密无间。
叶风舟琼浆一杯入喉,顿觉通体畅然,大呼道:“此酒何名?”
司音答曰:“乃皇帝御赐的‘琼华汁’陈酿,可延年益寿。”
叶风舟接连饮下三杯,渐至酣处佳境,禁不住轻击木案,咏道:“逍遥仙家子,日夕朝玉皇。兴高清露没,渴饮琼华浆。解组一来款,披衣拂天香。粲然顾我笑,绿简发新章。泠泠如玉音,馥馥若兰芳。浩意坐盈此,月华殊未央。却念喧哗日,何由得清凉。疏松抗高殿,密竹阴长廊。荣名等粪土,携手随风翔。妙哉,好一个‘琼华汁’玉液!”
司墨俏生生道:“叶公子,这是谁的大作,听了真教人宠辱皆忘,心旷神怡。”
叶风舟长长舒了口气,道:“此乃唐人文昌右相韦待价曾孙,韦应物的《清都观答幼遐》一赋。”
司音娇声赞道:“叶公子博古通今,奴婢等自愧弗如。”
叶风舟与二女共干了一杯,道:“司音、司墨,你们原本叫甚么名字?”
司音抿嘴笑道:“原本叫甚么名字,奴婢也不记得了。这名字是郡主起的,可好听么?”
叶风舟端起青花瓷盅一饮而尽,道:“不错,诗情画意一般。”
司墨十指尖尖,奉着玉壶给他斟满了酒,笑道:“那是自然,郡主为此且专为奴婢们各作了一篇词赋,司音妹妹,你读给叶公子欣赏一番。”
叶风舟诧异道:“有这等事,快吟来听听。”
司音‘唧唧’娇咳两声,道:“先读司墨姐姐的罢,赋云:桃花酒,龙泉举,醉一曲舞一曲,曲曲寡高无人与。江山迢,豪情弋,疯一步癫一步,步步痴看风云起。佛偈今生早注定,却为何,踏尽繁华难相聚?许是前世饮忘情,才这般,浪迹天涯无处觅?到如今,心不落尘身不堪,驰飞骑,九万阡陌再寻你。”(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痴尘之司墨》)
第一百二十三回 深庭宫月
叶风舟听毕,只惊得拍案叫绝,道:“大出意料之外,想不到秋儿尚有如此才情?”
司墨神色诧异,问道:“叶公子,秋儿是谁?”
未等叶风舟开言,司音却咯咯笑道:“你这呆子,秋儿自然是郡主了。”
司墨登时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么,郡主汉名桂暮秋。”
司音慌沉声斥道:“司墨大胆,你怎敢直言郡主名讳!若教王爷知晓,你少不了吃受一顿板子。”
叶风舟笑道:“无妨碍、无妨碍,只当咱们三兄妹在此戏耍。”
只见司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婢惶恐,焉能不分尊卑的与叶公子呼兄道妹,倘传入郡主耳中,吾二人便死无葬身之地矣。”司音也急忙伏地叩首。
叶风舟握住二人的双手扶将起来,柔声道:“两位妹妹,咱们还不知要相处多少时日,似尔等常这般的委曲自己,那在下可如何是好?”
司墨伸了伸舌蕾,道:“承蒙叶公子厚爱,奴婢感激涕零。”司音也道:“多谢公子。”
叶风舟道:“司音,郡主为你作的甚么词赋?”
司音笑靥如花,道:“公子听了,赋云:玉素手,挑烛衣,泪一滴红一滴,滴滴碎在奴心里。檀木琴,相思语,抚半句痛半句,句句刺在奴身体。道是今生与君共,却为何,一个东来一个西?许是前世缘已尽,才这般,苦苦折磨奴残躯;到如今,风不怜来月不依,叫奴家,片片相思何处栖?”(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痴尘之司音》)
叶风舟不禁剑眉轻蹙,道:“这个不好,字里行间太过悲伤。”
司墨玉腕支起下颚,斜着小脑袋,道:“叶公子,其实奴婢......”
叶风舟朗声道:“我并非甚么公子,两位妹妹今后唤我叶大哥罢。”
司音随即施个万福,道:“叶大哥,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叶风舟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了,但凡咱们三人一起,便省去这些繁文缛节,郡主怪罪下来我替你们担戴。”
司墨、司音旋齐齐喏道:“多些叶大哥,妹妹谨遵教诲。”
叶风舟饮下一杯酒,道:“司墨,你适才欲说甚么?”
司墨稍作寻思,道:“其实奴婢四人,与郡主皆宛如同胞姐妹。”
叶风舟佯装愠怒的样子,将脸色一沉,道:“司墨,你不该又自称奴婢!”
司墨掩嘴发笑,道:“大哥,妹妹知错了。”
叶风舟微微颔首,惊道:“怎地,还要姓司的丫鬟么?”
司音道:“那两位姐姐虽然都是丫鬟,却不姓司。一个名唤葬弦,一个名唤葬酒。”
叶风舟听了一怔,道:“那二人现在何处,你们郡主也给他们作了一篇词赋么?”
司墨思索片刻,道:“许是奉王爷之命,陪同郡主进宫了。否则听说郡主带回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早就按耐不住闯将进来矣。”
叶风舟道:“秋儿为那二人作得甚么词赋?”
司墨娓娓吟道:“《葬弦》赋曰:半樽红心半樽酸,一眼泪珠一眼天,几声长啸几声叹,多少疯痴多少癫!何人听我笑红尘?我与何人葬断弦,待到野冢青柏耸,谁把桃花种坟前?”(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痴尘之葬弦》)
司音接着娇声诵道:“《葬酒》赋曰:一窗痴妄一窗光,两行哀思两行伤,百般望断百愁结,千缕青丝千缕霜。我听郎君红尘笑,郎君葬弦两茫茫,待到野冢青柏起,奴饮桃花伴君旁。”(选自霖江南《云心霖雨》文集《痴尘之葬酒》)
叶风舟心想:“秋儿贵为王府郡主,为何词赋均如此凄怆?”
忽听司墨问道:“叶大哥,你欢喜胡乐么?小妹曾向皇宫伶官学过几段,唱给你听罢?”
叶风舟此时醉意微醺,当下点一点头,道:“愿闻妹妹妙音,不胜荣幸。”
司墨高兴的站起来,道:“叶大哥稍候,我取琵琶来。”言毕,飞跑出去。
司音笑道:“叶大哥莫怪,吾等久居深宫无人赏识,于今得遇知音,司墨忍不住便想卖弄一番。”
叶风舟饮下一杯酒,道:“司音,你们都会武功否?”
司音稍作迟疑,道:“既然叶大哥过问,小妹也勿须隐瞒。咱们姐妹四人,都和郡主一起学过几招中看不中用的拳脚。”
叶风舟道:“请问那几位妹妹何门何派,师承何人?”
司音小酌一口清酒,道:“何门何派并不清楚,但全承大日金佛传授。”
叶风舟“咦”了一声,道:“大日金佛?那不是郡主的师傅谷梁飞鹤前辈么?”
司音骇然的看着他,道:“正是,叶大哥见过谷梁飞鹤?”
叶风舟笑道:“何止见过,我且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司音螓首点了点,道:“这也难怪,谷梁师傅为人当称得上光明磊落。”
叶风舟起身提起玉壶,给他斟满青花瓷盅,尔后送到手中,笑问道:“司墨去了大半晌,怎么还未回来,司音妹妹,你也多饮几杯。”
司音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道:“多谢叶大哥。”
二人边高谈阔论,旋觥筹交错畅饮。
窗外禽虫唧唧复唧唧,凉风转去又来。一片月霜洒在地上,淹没了烛光。
司音渐觉眼前恍惚不清,对面男子影影绰绰,便喃喃道:“叶、叶大哥,小妹似乎酒吃多了。”
叶风舟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吃多了你早些安歇。”
司音醉眼迷离,道:“叶大哥乃郡主意中之人,奴婢可不敢懈怠,假如教郡主瞧见,恐怕要连板子一起吃受了。”
叶风舟突然低声问道:“司音妹妹,你可知王府何处设有地牢?”
司音玉掌轻轻拍着额头,俏目眨了一眨,道:“叶大哥,你打探这个作甚?地牢之内污浊不堪,关押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重犯。”
叶风舟不露辞色的道:“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你不想说便作罢。”
司音旋摇摇晃晃又给他倾满青花瓷盅,笑道:“叶大哥发问,小妹怎敢不说,地牢在假山......”
便在这时,丫鬟司墨手捧琵琶跑将进来,惊讶的道:“司音,这才多大一会工夫,叶大哥神色自若,你怎么却吃醉了?”
司音搂住他的腰肢,道:“司墨姐姐,叶大哥他、他不停劝我饮、饮......”
司墨长叹一口气,道:“死丫头,我先送你歇息。”
叶风舟抬手指向右侧寝室,道:“司墨,今晚你二人都寐在这里罢。”
司墨道:“多谢叶大哥,你帮我扶他进去。”
叶风舟展臂抱起司音,道:“十多岁一个姑娘,许是不慎酒力。”
司墨竖抱琵琶,端坐木椅,等他将司音放在软榻上出来,问道:“叶大哥,你想听甚么曲子?”
叶风舟道:“妹妹弹甚么,我便听甚么。”
司墨莞尔一笑,道:“妹妹略通皮毛,别污了叶大哥视听。”说着话纤纤柔荑抬起,露出凝脂皓腕,铮铮拨动琴弦,樱唇轻启,宛如莺啼燕语般唱道:“恨重叠,重叠恨,恨绵绵,恨满晚妆楼;愁积聚,积聚愁,愁切切,愁斟碧玉瓯;懒梳妆,梳妆懒,懒设设,懒爇黄金兽。泪珠弹,弹珠泪,泪汪汪,汪汪不住流;病身躯,身躯病,病恹恹,病在我心头。花见我,我见花,花应憔瘦;月对咱,咱对月,月更害羞;与天说,说与天,天也还愁。”(选自元代刘庭信着作,牌名《水仙子·相思》)
叶风舟一时竟听到神魂荡扬,加之醉意酩酊,不禁想起了《三国志·蜀书·后主传》一个典故:“司马文王与禅宴,为之作故蜀技,旁人皆为之感怆,而禅喜笑自若。王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可至于是乎!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而况姜维邪?充曰:不如是,殿下何由并之。他日,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郤正闻之,求见禅曰:若王后问,宜泣而答曰‘先人坟墓远在陇、蜀,乃心西悲,无日不思’,因闭其目。会王复问,对如前,王曰:何乃似郤正语邪!禅惊视曰:诚如尊命。左右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