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冬日渐渐来临，岁月被冻结成冰，握在手心，日子便像冰锥一样刺入叶牧杞的心，冷刺刺地疼。

小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前阵子又住院了，到现在还没出院。

每次去医院看小姨，她总是笑着捏捏叶牧杞的脸说，“小杞不要担心，小姨这是老毛病，过几天就好。”

叶牧杞总是笑着点点头，开开心心地做小姨的元气少女，从不过问病情。

她知道，小姨爱看她笑。

所以，她要笑。

“牧杞，牧杞？最近怎么天天发呆？李老师喊你上台拿试卷！”同桌宋月扯了扯她的衣摆，皱着眉说。

叶牧杞回过神来，对上了李老师怒火中烧的眼睛，于是很自觉地站起来，垂着头，没说话。

“啪——”

李老师愤怒地拍了下讲台，紧绷着脸，凶得像个门神，挥舞着一张试卷吼道：

“叶牧杞你怎么回事？！上课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像这种送分的选择题不能错，不能错！你自己看看你都选了什么！”

说着把她的试卷拍到她的课桌上，又是啪的一声。

李兰是3班的地理老师，教学极为严苛，脾气很不好，最近又是更年期，脾气就更糟糕了。

这次月考，叶牧杞地理倒数，连40分都没有，错了很多基础题，拖了3班的后腿。

李兰刚在发试卷，每张试卷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检查完一张就发一张，像是给学生判刑一样。

叶牧杞看见试卷上的红红的32，鼻子一酸，嘴巴就扁了，头一下就垂到了衣领里。

完了，这个分数小姨肯定要失望的……

小姨的病还没好，她这个成绩简直要气死小姨……

叶牧杞好想哭，但忍住了，可李老师还在骂，声音大得连隔壁班都能听见。

“叶牧杞你是不觉得上次月考考了75分很了不起？啊？可以飘飘然不听课了是吧？你看看人家许亦阳和顾西洲，每回都是90分以上，他们敢不听课吗？啊？”

李兰越说越起劲，手还指指点点的：“既然你那么不爱听我的课，那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占我后进生的名额了，给我走！”

叶牧杞嘴巴更扁了，还有些发抖，但就是咬着牙不哭，也不吭声，就这么低头站着。

小姨说过，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能随便哭……

“老师，可以讲课了吗？高三了，大家的时间都很紧，不要把我们的时间浪费在一个人的身上！”吴小胖举手，很不满地撅了撅嘴。

李兰不耐烦地撇了叶牧杞一眼，板着脸开始讲评试卷，叶牧杞始终没有坐下。

下课后。

邹鹤立立马拎起书包，第一个跑到叶牧杞旁边，关切道：“没事吧？你别管李兰那妖婆，她嘴贱，就那样，别伤心哈！”

“对啊牧杞，老师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地理我帮你补习，下次肯定能考好。”顾西洲也围过来，声音很温和。

叶牧杞点点头：“知道了。”然后忘了拿书包，两手空空就走了。

邹鹤立和顾西洲赶紧跟着走，宋月手一伸，拦住了：“别跟了，她这段时间状态很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邹鹤立和顾西洲对视一眼，没跟过去，各回各家了。

————

叶牧杞跟失了魂一样，垂着头漫无目的地乱走，满脑子都是这次考试的成绩。

她何止是地理没考好，其他科也一样，退步了好多。

特别是数学，才36，这个满分可是150的呀！

一想到数学，她又想到了陆时让……

他走的时候，专门给她写了本数学笔记，可她现在还考这么差……

这样的成绩，她将来怎么跟陆时让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

这样的成绩，她怎么敢拿去见病床上的小姨？

这样的成绩，她连自己都对不住……

叶牧杞越想越难过，忧伤的情绪像是钻进了一个迷宫，兜兜转转，怎么也出不去。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湖边，忽然觉得好累，就坐在绿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等到目光望空了，落落寞寞的思绪便化作一声闷雷，轰隆一声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陆时让了，好想好想……

她也想小姨了，想那个健健康康的小姨……

可他见不到陆时让，又不敢见小姨……

叶牧杞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里，哭了。

见这块地空空旷旷，没有其他人在，她放下戒备，越哭越越大声……

呜呜哇哇的哭声回响在空旷的湖边，惊动得连湖底的鱼都游得远远的。

……

叶牧杞哭了好久，感觉头晕眼胀的，不一会儿眼帘就缓缓闭上，身子往左边一倾，晕倒在了地上。

————

晚上7点30，季墨做好的饭菜都凉了，也没等到叶牧杞回家，心里隐隐开始发慌。

他赶紧给她电话，一连好几通，没人接。

又给宋月顾西洲等人打电话，他们的回答都很一致——不知道在哪儿。

半小时后，所有人拿着手电筒分头找。

城南街道最复杂，顾西洲和宋月负责这块区域，而且宋月是女生，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剩下的城东城西城北，许亦阳、邹鹤立和季墨各负责一块。

这件事，季墨不敢告诉佟佟。

最近佟佟病情不太稳定，小杞又是她的成天念叨的小棉袄，他怕她受刺激。

……

5个小时后，没有任何消息。

凌晨1点了，明天还有课，季墨就强制大家先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继续找。

邹鹤立表面应着好，假模假式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又折回来继续找。

他哪里睡得着？

让哥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帮忙照顾好叶牧杞，现在好了，她失踪了，万一出了事，他真的没法跟让哥交代。

顾西洲这边也一样，回家跟妈妈报了个平安，又偷偷溜出去找。

小枸杞一天没有消息，他就一刻也睡不着……

早知道这样，昨天下午就应该跟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和小枸杞相认，万一她真的出事了，粥粥会后悔一辈子……

……

黑夜渐渐落幕，却不见晨光破晓，乌云笼罩着天空，四周一片阴阴沉沉。

早上八点，云城下起了绵绵细雨，叶牧杞仍旧安静地昏躺在湖边，醒不过来。

雨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再顺着脸颊流入泥土，沾染了四周的绿草。

季墨找不到人，于是就报了警。

可是警察那边有规定，不到24小时，不会出警。

人命要紧，叶牧杞不是爱耍小性子的人，她肯定是出了事。

于是，许亦阳思考良久，决定给陆时让发信息，因为只有他最了解叶牧杞。

【叶牧杞失踪了，找了一夜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最近状态很不好，昨天又被老师臭骂了一段，我怕她想不开】

【你最了解她，看到消息速回，告诉我们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我们去那儿附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