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23点47分，警察来到季家。

其实不用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差点被大叔侮辱，男孩及时救了女孩，并将大叔暴打一顿。

叶牧杞凌乱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就可以证明一切。

于是，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公安局。

经过警察的几番宣问以及王家夫妇的描述，还有警察到达现场后看到的景象，陆天围侮辱未遂的罪名已是实锤。

不仅如此，陆时让还起诉了他常年家暴。

反正陆天围从来都只把陆时让当作一条狗，一个钱袋，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如今陆天围又做了如此卑鄙恶心的事，差点伤害了他的小杞，他凭什么还要念及旧情？

不对，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旧情！

自从陆时让有记忆以来，陆天围从来就不是一位好父亲。

除了脾气暴躁、经常和妈妈吵架以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把气撒到他身上，对他拳打脚踢。

8岁那年，陆时让经历了这辈子都难以摆脱的梦魇。

陆天围将禾婧婧和陆时让打进医院，害他们整整躺了半个月。

要不是邻居过来制止，估计他们母女会被打残。

陆天围打人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禾婧婧和陆时让毁了他的事业。

事发前两天，陆天围和一名女子出轨，禾婧婧牵着陆时让到酒店抓人。

……

才8岁，陆时让就目睹了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出轨的场景。

当时的他，并不理解，但看见妈妈发疯似地扑过去打人，他就知道这是件不好的事，于是在旁边大哭。

后来的他渐渐长大了，这段回忆便像慢性毒药一样，渐渐在他心底发作起来，他越长大就越觉得痛苦。

其实禾婧婧会带陆时让过去，是想赶在陆天围犯错之前，让他看一眼儿子，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家，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他不能这样对不起她和儿子。

可是陆天围不旦不悔改，反而大打出手，在和禾婧婧撕扯之中，他伤到了右手。

两天后，他有一场手术。

如果手术成功，他就创造了大型手术1000例零失误的记录，可以拿院里的奖金、甚至晋级为副院长。

可是手术当天，他失误了，治死了人，原因当然是那只持手术刀的手。

不仅如此，术后的他还被人发现其隐瞒伤势进行手术，这在医学界是很万万不可的！

陆天围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医疗生涯。

所以，他认为禾婧婧和陆时让毁了他的事业，回家后就将他们暴打一顿。

这导致禾婧婧对陆天围彻底失望，同时也讨厌那个象征着他们爱情结晶的陆时让。

她觉得，这很可笑。

从此之后，陆时让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叶牧杞是他阴影背后唯一的那片光，更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小杞的人。

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行。

所以这次，他不仅要替自己，更要替小杞讨回公道。

陆天围这种人，除了法律，没人可以拯救。

司法程序大概走了半个月，原告陆时让，被告陆天围，作证人有禾婧婧、陆时让家的几位邻居等。

最终，陆天围以侮辱未遂、常年家暴的罪行，被法官判处了有期徒刑7年。

————

陆天围进监狱的那晚，陆时让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不仅如此，他的状态还很糟糕。

一双影沉沉的眸子，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叶牧杞记得，初恋少年时，他的眸中有碎碎的星光闪烁，笑起来还有好看的小虎牙，像极了冬日里暖暖的太阳，可如今却显得那样憔悴。

这样的神情，她半点都不要看到，鼻子蓦地酸了，酸得一塌糊涂。

叶牧杞忽然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发热的眼睛。

“陆时让……”

她努力压制哭腔，环在他腰间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很难过……”

叶牧杞没忍住，声音淹没在泪水里，抽抽嗒嗒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时让回抱她，一手圈住她的后肩，下巴枕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闭眼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幸好还有你。”

他好像真的只有叶牧杞了。

不到18岁，他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他的母亲依旧对他不管不顾，倘若没有小杞，他真的就什么也没了……

“呜呜呜……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

雅致的橘色吊灯下，紧紧相拥着两个人，暖黄的灯光罩在他们身上，晕染出一片宁静。

季家空荡荡的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

季墨还是照常在医院陪伴夏佟，不过最近她的病情有些好转了，这是这个月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

许久，叶牧杞忽然抬起头，有些难为情地皱了皱眉：“那个……小让，我腿麻了。”

她还想抱他，但腿很不舒服。

白天在室外走了一天，现在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腿会舒服才怪。

陆时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声音很温柔：“知道了。”

言落，没等叶牧杞松开环抱在他腰间的手，他已经将她横抱起来，送到沙发上。

随即自己也坐下，然后将她的小腿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挽起她的裤管，轻轻按摩她的小腿肌肉。

从这个角度看，叶牧杞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垂下的睫毛又黑又长，鼻梁挺挺的，唇瓣软软的……

叶牧杞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又抿了抿唇。

忽然脑子一抽，她伸手勾住了陆时让的脖子，倾过身，将自己的唇瓣覆在了他的唇上。

……

……

陆时让心头一跳，只觉得有股血液直腾腾地冲向脑顶，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抱住叶牧杞，闭上双眼，缓缓加深这个吻，又缓缓将她扑倒……

……

……

……

沙发动静不小，摇晃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可才2分钟，这个炙热的吻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陆时让松开叶牧杞，手撑在她胳膊两侧，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心里紧张得要命。

差点就没克制住……

……

……

叶牧杞脸红扑扑的，羞涩地低语道：“小让，你怎么……”

没等她说完，陆时让就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红着脸，闭眼俯首亲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

……

只几秒，陆时让就翻身调整姿势，侧躺抱着她，闭上眼：“不早了，休息吧，今天好累。”

叶牧杞侧躺在他怀里，额头挨着他下巴，小脑瓜枕着他的手臂，不太满意地嘀咕道：

“才到一半，都没车站那次久，我借的……也太好还了吧。”

……

陆时让没敢睁看她，怕忍不住，声音懒懒的：“先欠着。只要是你主动的，都算我借的。”

“那……你欠我两个哦。”

陆时让睫毛轻颤：“嗯，两个。”

叶牧杞躺在他怀里，心里觉得又安稳又踏实，渐渐泛起了困意。

才25分钟，她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挺熟，兴许是刚才哭过，眼睛疲意浓浓。

陆时让心事重，一直没睡着，听见她均匀清浅的呼吸，缓缓睁开了眼。

“陆时让……陆时让……”

叶牧杞忽然喃喃说着梦呓，声音软得一塌糊涂。

“不要怕，我会永远做你的避风港，陆小让……有我在，别怕……别怕……”

陆时让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心底渐渐漫起温柔的情丝，细如烟沙，丝丝缠绕。

“嗯，有小杞陪着，我不怕。”他很轻柔地回答她。

语毕，低下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将她抱得更紧了，合上眼。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