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朔双拳紧握，原本想要起身将她扶起的动作也停止了。

即墨晚继续着刚才的状态，神色悲戚道：“在陛下心里，品种优良的猫才能叫猫，才值得被养。可猫一旦病了，快死了，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便抛之，弃之。而那些自乡野间出生，瘦小的，毛色杂乱的猫跟耗子无异。

我是没养过猫，因为我连养活自己都难。可我喂过它们，在它们被丢弃出家门，扔在大街上自生自灭，在寒冬腊月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我喂过。

我叫它们阿御，阿晚，咪咪，小妖，我给它们每只都起了名字，可它们没一只活过那年冬天。

陛下，我骗您什么了？

只是因为我无意间叫了一声它的名字，您就觉得我在骗您？

可我也不想，我也想和您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眼里脑子里全是您，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脑子是乱的，我身上没有任何力气，我经常觉得我快要死了。

陛下，您快把我养死了！”

即墨晚声音颤抖着，趴在地板上，泪水不断落下。她一声一声控诉着，一字一句都狠狠扎进了季玄朔的心里。

“我没有。”

季玄朔下意识反驳。

他知道她有可能是在骗他，上一世她的花言巧语随口胡诌的本领他领教了不少。

可此时对上即墨晚的神情，季玄朔竟然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上一世的即墨晚，就算说着爱他，但那双眼里依旧清明。可眼前的人，眼中的真情实感做不了假。

她在控诉。

控诉那些随意将猫丢弃的人，控诉那个无力救助它们的自己，控诉他这个给她下药让她虚弱又无情地占有她欺骗她的人。

这和上一世的她完全不一样！

上一世她很爱民，她处处都在做为国为民的好事，她还劝诫自己要施以仁政。

可她并不是真的善。

当有人阻止了她想做之事时，她会毫不留情下令将其斩杀。那般视人命如草芥，视世人如蝼蚁的样子，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所以他才会那么快的沉沦，因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和他相似的灵魂。

可现在的即墨晚呢？她在做什么？

她在为那些猫而哭泣？还哭的这般情真意切？

不不不，不止这些！

季玄朔能感觉到，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最近这些天在做的事情，她在为那些人哭。

为什么呢？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两世在他面前的表现完全不同？

思维流转间，即墨晚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快就晕了过去。

“晚晚！”

季玄朔顿时慌了，连忙让人喊太医过来。

【大人，您这招管用吗？】

【不知道呢，看看效果吧。】

【亏您想得出来，拿猫当挡箭牌，还是没有活过那年冬天的猫。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您。不过这样反派就算查证也不好查，总不能让您指出把那些猫埋哪儿了吧。我发现您现在说谎是真的完全不用打草稿了，太6了。】

【不拿猫，我拿谁？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要是再任由他这样下去，我得造多少杀孽？】

【您还会怕造杀孽？】

66是真的发现了，封了记忆的即墨晚当真像是长出了心一样，和那个传闻中的大魔头完全不同。

66突然有些好奇，有记忆的即墨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去又经历了什么？

一般来说，神使都是从各个小世界自己修炼上来的人，只要执念够深，不管死了活着都有可能进入神殿。

所以神使大人以前到底是哪个小世界的人呢？

【我不应该怕吗？】

即墨晚莫名。

神殿都说了，她的任务是拯救反派拯救世界，而且神殿禁令第一条就是，神使不得杀害小世界任何人！

更何况，那天仅仅只是想了一下就头痛欲裂，而后那种疼痛的感觉像嵌入她灵魂般，只要她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栗。

太疼了。她不要再经历一次！

【啊对对对，是该怕的。我要提醒您啊，若您真的杀了人，头疼的惩罚可是十分严重的。所以您继续保持现在善良的品质，千万不要动杀心哦！】

“张太医，晚晚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晚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再加上平日里那药......加速了她身体的消耗而已。

微臣多开些补气养血的药，三副煎成一碗喝下去，吃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不过主要还是不能让她大喜大悲，最好能带她出去走走，有助于康复。”

“朕知道了。”

季玄朔坐在床边握着即墨晚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晚晚，你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了我就让你出去。皇宫里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任由你，好不好？”

以为昏迷实际上非常清醒的即墨晚：【张太医你配享太庙！】

66也长舒了一口气：【神使大人终于可以出去了，看来装病还是有用的。】

熬药的时间很是漫长，即墨晚和66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再醒来，发现季玄朔正在给自己喂药。

“唔——陛下？”

“别动，先把药喝了，乖。”

“我，我这是怎么了？”

即墨晚刚开口说话，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止住了原本要打的哈欠。

她这一觉睡得还行。

“困了吗？”

季玄朔用勺子戳了戳她的脸，看着她一脸睡意朦胧地样子，不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吗，怎么看上去还这么困。

“还行。”

即墨晚假笑一下，抬手就去端药碗。

“我喂你。”

“不用不用，喝药还是得一口闷。陛下，有蜜饯吗？”

季玄朔抬抬手，紫萝就端着一整盘的蜜饯出现在了床前。

【当皇帝真爽！嘴皮子都不用张。】

【是啊，咱要有这眼力劲，也不用苦哈哈地来小世界找虐了。在审判者或者圣女身边谋个小差事也不错。】

【你这是不打算修炼成守护者了？】

【谁说的！】

66连忙反驳，成为守护者是它的梦想和目标，它才不会放弃呢！

即墨晚挑眉，端起药碗就干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两个蜜饯塞进了自己嘴里。

嘴巴被塞的鼓鼓囊囊的，一个酸一个甜，再加上她嘴里本来的苦味，那感觉，啧，酸爽！

季玄朔愣愣看着即墨晚的样子，又是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