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审判长公仪遵不可置信地看着圣女， 这哪跟哪啊！

圣女才不理会他，兀自说道：“她如今那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是要惩罚她吗？最大的惩罚不过如此了吧。这个结果，审判长可满意？”

圣女依旧白纱拂面，语气和之前一样清冷漠然。

可公仪遵却偏偏从中听出了气恼。

她在生气。

因为他惩罚了即墨晚而生气？

公仪遵突然想起那一天......

“抓我？你也配？！”

红衣如血黑发似瀑的女人，站在神殿入口之处，漠然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审判长，藐视之意十足。

“神使即墨晚，杀害小世界反派三人，滥杀无辜者十一人，罪恶滔天。现撕碎神魂，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公仪遵冷然宣判完，用缚神索直接捆了即墨晚。

原以为她会反抗，却不想被捆之后她安安静静跟着他走着，直到审判台。

上了审判台的，除非刑罚完毕，否则根本下不来。

数道金色光线穿过即墨晚身体，神魂瞬间被穿透。

所有人都以为即墨晚就此陨落，神魂尽碎，不入轮回。

可是没想到，金光只是穿过她而已，她的神魂瞬间愈合，神殿最高级别的惩罚对她无用。

那一刻，公仪遵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可他未来得及细想，一道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便传入他耳中。

主神亲自下了惩罚命令。

“剥夺即墨晚的记忆，让她重新进入那三个被毁灭过的世界，完成拯救反派的任务......”

他不清楚主神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他知道，一旦这样做了，小世界坍塌的可能性会再次提升。

即墨晚是杀了他们，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她也算是阻止了反派毁灭世界，维护了神殿根基稳定。

可重启小世界，该让反派重生，意味着反派黑化值翻倍，世界毁灭的可能性直接上升百分之两百。

他不懂，便问。

主神只回答了一句话：“既然神魂不损，那便损心。所谓惩罚，要让对方痛彻心扉才算。你觉得呢？”

话已至此，公仪遵又能说什么。

当即宣布审判。

原本按理说，跟着即墨晚为非作歹的系统也应该跟着受罚，可没想到，那系统竟然在第三个世界就损毁了。

没办法，他只能从众多新手系统中选一个跟着即墨晚。

那时候，圣女将那个编号66的系统送到了他面前。

一个残缺的系统，一个失忆的神使，一个随时可能重生的反派。

即墨晚的胜算近乎为零。

他一直跟着即墨晚，在神殿内观看着即墨晚的任务进度。

直到看到反派身上代表黑化值颜色的灵越来越稀少，他才意识到，即墨晚再一次完成了任务。

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

可若是如此，主神所谓的惩罚，又是什么呢？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了反派的死亡倒计时。

时间，和上一次这个世界反派死亡的时间一模一样。

可他要如何死？怎么死？

他的死会是对即墨晚的惩罚吗？

“所谓惩罚，要让对方痛彻心扉才算。”

那一刻，他似乎懂了主神所说的惩罚。

于是，他参与了第一个世界。

占用储修远的身体，间接完成反派的死亡目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即墨晚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死灰一般。

不可置信。

还有，不理解。

她不理解什么？

公仪遵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

惩罚即墨晚，他做到了。

主神的目的，也达到了。

接着是第二个世界。他没有直接参与，反派的死亡已成定局。

即墨晚重返任务世界，她只改变了过程，可结果，她无法掌控。

因为，那结果也是她造成的。

她曾以杀了他们为己任，她便要承受他们死掉之后带给她的反噬。

小世界如此，神殿亦如此。

多年前你朝空中开的枪，总有一天，那枚子弹会正中你的眉心。

无人躲得过。

公仪遵明白了主神的目的，可是......

他不明白主神为何要亲自惩罚即墨晚。

直到现在......

公仪遵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白色身影，他想，若是让圣女穿上一袭红衣摘下帷帽，会不会和那个即墨晚一模一样呢？

这两人的身姿，确实一模一样。

他入神殿五千年，可他从不知圣女的名字。

他来时，她便已是圣女。

他印象中，从前的圣女，并非帷帽不摘。

他印象中，他应该见过圣女那张脸。

是怎样一张脸呢？

为何，想不起来了？

公仪遵绞尽脑汁回忆着千年前的事情，可大脑似乎就是缺失了一块。

他和圣女交谈的画面都清楚地记着，可圣女的面容，就是一片模糊。

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既然审判长大人没有任何异议，那便退下吧，此事，莫要再提。即墨晚也不会再做神使，她有她自己新的使命。”

圣女见公仪遵迟迟不答话，也不再多说什么，下了逐客令。

公仪遵刚想张口，突然察觉到一股凛冽之气。

紧接着，一道金光穿过他耳旁，直直朝上首的圣女飞过去。

公仪遵大惊。

一道绯红在他面前站定，背对着他，黑发依旧如瀑，背影消瘦凛然。

金光停在圣女面前，动弹不得。

即墨晚冷然开口：“新的使命？圣女大人这是又要让我去杀谁？”

什么？！

公仪遵大惊。

什么叫圣女又要让她去杀谁？

难道说......

圣女轻轻抬手，金光尽散。

“你醒了？”

轻柔的声音自圣女殿散落下来，比起之前的清冷，此刻多了说不出来的柔和。

公仪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直觉他此刻不应该站在这里。

即墨晚缓步上前，面色苍白如纸。

“你巴不得我永远别醒才对吧。”

她声音愤恨，似乎带着强烈的怨气。

“我照你说的做了，让他们爱上我，然后杀了他们。”

“前往其他小世界，搜寻潜在反派，不管他们是什么状态什么年龄，有没有做错事，都杀！”

“可结果呢？”

“我受罚的时候你在哪？我被穿透神魂的时候你在哪？我的11，我们的11，它死的时候，你又在哪？“

即墨晚怒吼着，双眼通红，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着。

圣女只一眼便知，她神魂不稳。

睡着的这些时日里，她的神魂到底去了哪里？

她又，经历了什么？

“晚晚，你在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