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宋澄情绪的异常，楚斯寒柠轻轻拍着宋澄的背脊：“所以，等回国之后，一起去见爷爷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爷爷一直惦记着让我找个对象。”

宋澄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此不置可否，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你确定爷爷不会被吓到么？”

宋澄记得老爷子的心脏不是很好。

楚斯寒知道宋澄在担心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放心吧，爷爷的身子骨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听楚斯寒这样说了，宋澄暂且也就相信了他的话：“那等回国以后，我和你一起去找爷爷。”

见他答应下来，楚斯寒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似乎是蓄谋已久的，他提起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件事：“所以改口费也收了，家长也准备去见了……”

楚斯寒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宋澄想听不出来都难，他挣扎着从楚斯寒的肩膀上直起身子，装作不懂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或许是结婚一类的词对楚斯寒来说太过敏感，楚斯寒看着他故作朦胧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摇了摇头：“没事，现在提起这个还太早。”

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小澄，我们来日方长。”

宋澄懂楚斯寒的意思，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就没有戳穿，但也陷入了楚斯寒深邃的眉眼：“嗯，我们来日方长。”

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也会很长，中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处理，等一切宋家的事情了解，那个时候在提起这件事情也还来得及。

两个人腻歪的时间还没有多长，他们的门又被敲响，宋澄忍不住啧了一声，理了理自己和楚斯寒身上的衣服，才起身去开门。

这次叶建远和谢长河是一起来的，谢长河的眼眶有些红，也不知道是刚刚闹过，还是委屈过。

宋澄感觉更像后者。

叶建远看了一眼姿态闲散的两个人，心下有些感慨。

说来也是，像他这样的父亲，看到楚斯寒怎么可能不感慨，楚斯寒年纪轻轻就正式接管了楚家的产业，而他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也不知道他在叶肆面前说过多少次：“你看看人家楚斯寒……”

但叶建远作为叶家的旁支，和楚家并没有太多的生意往来，所以这还是叶建远第一次直面楚斯寒。

他苦笑了一声：“楚总，小澄，有空聊一聊吗？”

楚斯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看起来跟生人勿近，虽然穿着随意，但身上的矜贵自持的气质格外明显：“叶总应该知道，这个时间不太适合谈公事。”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现在是来谈公事的，那就可以走了，但如果是私事还有坐下来聊一聊的可能。

听出了楚斯寒的意思，叶建远的笑一时之间有些僵硬，毕竟他作为长辈就这样被轻飘飘的驳了面子，任谁也不会太高兴。

可面前的人是楚斯寒，他就算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这个时间确实是不太适合聊公事了，不过刚好我有件私事想找小澄……”

宋澄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轻轻挑了挑眉，侧过身子以两个人进来坐到沙发上，这才开了口：“不知道叶总找我是有什么私事？”

叶建远干笑了两声，这才开口：“我才听说因为宋瑜，小斯和你闹了些不愉快，这孩子什么性格你也清楚，我们和他说什么他就越不听什么，我们也和他说了，要和你好好相处，但……叛逆嘛，你懂的。”

现在才说起这件事情，宋澄都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戳穿叶建远，而是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很对，我毕竟已经不是宋家的少爷了，他也没有必要和我打好关系，权衡利弊嘛，我都懂的。”

宋澄虽然语气平和，但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叶建远越发的头疼了起来，他长叹了一声：“话不是这么说的，其实这件事情也怪我们，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我们就经常在他面前说应该向你学习，这不就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

他话还没有说完，宋澄就轻轻挑了挑眉，像是有些疑惑不解：“所以叶总所说的私事，就是有关于对叶肆的教育问题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请回吧，毕竟叶肆不是我的儿子。”

宋瑜这话已经可以说是十足的不留情面了，果然他说完这句话，叶建远的脸就沉了下来。

但叶总毕竟也是一只老狐狸，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挂上了那层不深不浅的笑，看的宋澄反胃。

“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是觉得吧孩子不懂事，作为家长的应该来给你道个歉。”

宋澄却觉得有些好笑，感慨他们两个不愧是夫妻，这番话无论是从根本意义还是东拉西扯的方式，都和谢长河那天在学校和他说的如出一辙。

所以，宋澄干脆用同样的话回复了：“我觉得道歉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做，比较有诚意，而且被道歉了也不是一定要接受的，不然要警察干什么呢？”

第105章 来日方长

他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想了想，继续道道：“更何况我早就说过了，我已经不是宋家的少爷了，和我道歉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把其中的权衡利弊讲的粗浅，但宋澄明明也知道这次他们来找他道歉，不是因为宋家。

可叶建远再不济也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楚斯寒吧！

他又不是没有脑子，只能硬着头皮就着宋澄的话继续了下去：“话不是这么说的，按照你的能力，未来肯定有一番建树，年轻人嘛，要讲究未来。”

“是吗？”宋澄轻笑了声，“不过比起未来，我还是挺在意过去的，比如……叶肆是怎么在宋家之前知道，宋瑜才是宋家少爷的。”

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点了出来，谢长河的眼神有些慌乱，很细小，但是很敏锐的被宋澄捕捉到了。

他也并没有说穿，而是依旧笑眼盈盈的等着对方的回答。

叶建远的脸上有一瞬间甚至挂不住笑意：“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看着他装傻，宋澄并不着急，但也没有吭声，只是浅浅的笑着，看着叶建远，仿佛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在等一个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事实证明，他摆出这副样子非常有用，叶建远的手从拳到掌，再从掌到拳，经历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之后，总算开了口，摆出的却是一副长辈规劝的姿态：“小澄啊，我劝你一句，有的事情知道的还是不要太清楚的为好。”

对此，宋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问你们呢？”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他脸上几乎写满了嚣张两个字，叶建远显然是不相信的，他还想说什么，门却被蛮横的从外边打开了。

是叶肆。

他以一种十分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屋子里的宋澄和楚斯寒，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看似不紧不慢的走到自己父母的身边坐下，冷嗤了一声：“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全都讲给你听！”

听他这样说，叶建远却皱紧了眉头：“叶肆！孩子不懂事，瞎说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他说完又转头去数落叶肆：“老夫人罚你抄的家规你都抄完了？怎么出现在这里？滚回你的房间去。”

叶肆却丝毫不管不顾他父亲讲了什么，自顾自道：“你真以为你自己是天之骄子啊，享受了宋家的各种教育资源和人脉，获得了一点成就，被夸了两句，你就以为……”

“我让你回房间去！”听他还要继续讲下去，叶建远总算坐不住了，直起身子居然给了叶肆一巴掌。

一旁的谢长河也没有料到叶建远居然会突然发难，他这一巴掌并没有保留力气，叶肆的半张脸很快就肿了起来，谢长河看着自己儿子被打，心疼的要命，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哽咽：“你说话就说话，为了外人打自己儿子是做什么！”

“是啊，为了我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儿子大打出手，是做什么？”宋澄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并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姿态依然闲散，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看戏而已，“他既然想说就让他说下去，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说话的权利。”

叶肆用舌尖抵了抵刚刚被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的内心也燃起了一汪火焰，冷哼：“爸，我早就说过了，这人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好控制，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总觉得我不如他，你总想控制我的人生，不听我的早早的斩草除根，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吗？”

或许是叶肆态度太过强硬，让叶建远都有些发懵，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楚斯寒，咬着牙道：“行了，要说这些回去说，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说话的地方？”

“怎么就不是说话的地方了？”宋澄笑的有些累了，干脆垂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这也是一副温柔没有距离感的样子，“刚刚不是还聊起叶肆的教育方式的问题？”

能把这种事情扯到教育方式上，宋澄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倒是可见一斑。

叶建远知道宋澄是几个意思，但也只能干涩的陪着笑：“让二位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明天白天我们可以接着聊。”

宋澄但好像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叶总，你没有安排的吗？”

他这话问的，突然让叶建远都稍稍愣了愣：“什么？”

宋澄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笑意：“我的意思是，虽然叶总没有什么安排，但是我和斯寒哥好不容易来加州一趟，我之前更是没有来过，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逛过呢，你们如果没有安排，我们也是有安排的。”

宋澄看了一眼叶肆：“有什么事情不如今天赶紧说一说呢？”

叶建远先后被宋澄和楚斯寒驳了面子，自己儿子又把自己气成这样，脸上那点矜持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了，刚想说话，叶肆就又开了口：“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和宋瑜之前知道，谁才是宋家的儿子吗？”

叶肆看了一眼自己爸爸，慢吞吞的开了口：“当然是因为宋家自己干了很多肮脏龌龊的事情，有报应啊！”

谢长河轻轻皱了皱眉：“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叶肆冷哼了一声，但还是换了一种说法：“你当宋家儿子当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知道宋家背后都做了什么事情，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一念之差，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换句话说，宋家能够快速在京城立足，本身就有外面那帮人的协助，但是叶家当年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还傻呵呵地和宋家交好。

周穆青生宋瑜的时候，刚好有一个边境的走私团伙被抓，而那个团伙和宋家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往来，你猜猜看，周穆青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受自己的牵连呢？”

宋澄脸色一顿。

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过，宋家其实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并不是宋家真正的儿子。

所以他小时候所遭受的那些冷待，他没有接触到的那些宋家真正核心的东西。

还有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父母正眼看过一眼……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优秀，他努力的站在更高的地方，想让自己的父母刮目相看，让自己的父母能够好好夸奖两句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笑话来的……

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他并不是宋家的儿子，这一切原本就是不属于他的，而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一直以为宋家有把他当成一个继承人来培养，但现在看起来完全只是因为他足够优秀，能给宋家带来收益，宋家干脆就用一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