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切现实的东西，在他的身上，都是破碎的。

宋澄有些说不上来那个时候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离虚空很近，也有可能那不是虚空。

是死亡。

那是宋澄第一次萌生去死的念头，但是当这个念头刚刚萌生的时候，很快就被宋澄自己扼杀了。

那是因为，宋澄记得曾经有人和他说过，无论前面的路怎么样，那也是要活好当下的。

宋澄想，活好当下的前提是活着。

宋澄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产生了一点点要生活的希望。

所以宋澄买了很多东西，香薰，水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也是第一次，宋澄问起了，他每天注射的药物，都是什么东西。

护士听他这么问的时候，手顿了顿，显然有些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回答，她把药物全都注射了进去，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药都是医生开的。”

宋澄蹙了蹙眉，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看着护士慌乱的眸子，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再次站在这个房间的今天，宋澄才知道，他每天注射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他闭了闭眼睛，继续回忆那段对他来说极其痛苦的岁月。

宋澄还没来得及拿到快递，就因为那句简单的问话，被加大了药量。

他的精神总算恍惚了，他逐渐记不清自己为什么经常拿着那本本子，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记不清自己如果趴在桌子上睡一会，眼前还会不会出现一个斜着靠在墙上冲他笑的身影。

直到最后，宋澄连楚斯寒的脸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了。

每天活在幻想和睡梦当中的感觉并不好受，至少宋澄是这样觉得的。

他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当他拿起手机的时候看清日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了。

在这个半个月当中，他都做了一些什么，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宋澄很想想清楚这一切，但是他只要一想，就觉得头疼，他干脆不去想了，麻木地等着护士把今天的药物注射进去，他突然说了一句：“我想吃水果。”

宋家的钱给的很够，所以，宋澄的小要求一向都是被满足的，护士很快就找了一些水果过来，宋澄瞧了一眼，拿起最上面的苹果，冲着那护士笑笑：“有没有水果刀。”

护士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快就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递给了宋澄。

宋澄道过谢，动作缓慢地去削水果，那护士显然还有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在宋澄这边看着，就这样关上了门，出去了。

只留下宋澄一个人对着那把水果刀出神。

在宋澄的印象当中，他好像是有点怕疼的。

所以宋澄试探性地划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那把水果刀很锋利，宋澄只是稍微用了一点点的力气，他的皮肤就已经被划开，只是没有流血。

让宋澄欣喜的是，水果刀划破皮肤的感觉并不疼，宋澄甚至没怎么感觉到疼痛。

对此，他很高兴，毕竟如果因为太疼而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话，就算是宋澄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太过脆弱的。

知道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宋澄削水果的动作也快了不少，他把苹果切块，很快就吃完了一个。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拿起第二个。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宋澄眯了眯眼，那把刀还是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第一次宋澄没控制好力气，没有划破，于是他划了第二下。

很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控制好力气。

血管被划破，血液溅起，直接喷到了宋澄的脸上，宋澄闭上眼睛躲了躲，任由血液流淌。

他突然看向了那扇窗户。

突然想，是精神病是不配见到太阳的，但是他都快死了，就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他这样想着，感受到血液逐渐缺失，想了想，站起了身子，去掰那块木板，没有用，他把木板钉上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给今天的自己留后路，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打得开那块板子？

宋澄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

但他很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等他走到楼梯间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路，他歪了歪，总算没了力气，靠着墙滑了下来，隔壁被一旁的垃圾桶撞了一下，血流的更快了。

宋澄真的没有力气走下去了，他很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轻轻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死亡之前最后的愿望，他还是没有实现。

但是事实证明，在医院里选择这种方式死亡，是一件十分没有智商的事情。

宋澄很快就被医院的人发现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宋澄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这不像是地狱的模样。

他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失败了，他身上插了很多很多管子，手脚也被绑起来，似乎是为了防止他再次想不开。

宋澄动了一下，感觉到了，干脆也就不再动，既然还有人不让他死，那他也不是不能勉强再活一段时间，反正死亡还是活着，对他来说差别并不算太大。

这样想着，宋澄就瞧见了一个人。

宋唐趾高气昂地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失望：“你收拾收拾准备一下，过段时间开始接触公司的项目。”

宋澄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疑惑，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宋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去公司的时候，最好不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宋澄，像是默认了宋澄不会拒绝他，直接离开了。

宋澄尽量把这些事情讲的很简单，忽略掉了很多很多的细节，比如他把窗户钉了起来，比如那一页页一页页的写着楚斯寒名字的纸，还有……

但楚斯寒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他知道宋澄是不想让他心疼他，但就是因为这样，楚斯寒的心才忍不住地皱。

宋澄合了合眸子，眼睛有点酸：“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自从我再醒过来之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