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河惊讶地发现，自从宋澄坐下，整个房间的压力，都全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这个压力的来源，居然全都来自宋澄。

来自这个眉眼柔和漂亮的宋澄。

谢长河艰难地维持着脸上属于豪门夫人的优雅，但还是不难看出她笑意的勉强：“是我说错话……”

宋澄偏了偏眸子，好像是有些疑惑，侧过头问道：“说错什么了？我倒是觉得，叶夫人什么都没有说错，我还挺爱听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有一个人这么费心费力地记着我小时候的事情，那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毕竟，叶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妈妈，哦不，应该说宋夫人，她其实不太管我。”

宋澄轻轻笑着把这段话平淡地说出来，但却还是觉得让人心寒。

谢长河勉强压下自己的心惊，呵呵笑了一声，实在是有些接不下去宋澄的话，她不太清楚宋澄现在对宋家是个什么样的情绪，不知道应该在他面前诋毁还是为宋家辩解。

谢长河非常现实，她并不在意事实情况是什么样的，现在的情况，她只是想知道，宋澄想听的，是什么样的话。

但是，她现在拿不准宋澄的喜好，干脆便沉默下来。

见她不说话了，宋澄总算抬了抬方才一直垂着的眸子：“怎么了？叶夫人还没说，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

讲真的，谢长河现在真的很想穿越回去掐死那个试图在宋澄面前打感情牌的自己，她干涩地笑了两声：“到底现在是长大了，成熟了很多 ，长得也是越来越好看了……”

谢长河这话就基本上都是敷衍的味道了，宋澄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眸子，但眼睛很快就又亮了起来，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谢长河，道：“那，叶夫人不如说说，我现在哪里好看了？是不是和宋家那两位完全不同啊？”

闻言，谢长河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怎么也没想到，宋澄居然会这样说。

毕竟，宋澄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宋家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问谢长河自己和宋家夫妻有几分相似，那不就是明摆着在为难谢长河。

但谢长河不愧也是在豪门商圈摸爬滚打的，她脸色就算难看，但说出来的话，也还算得体：“现在宋家的情况也不算太好……我相信你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不像宋家人，也是一件好事。”

宋澄扬了扬眉，那漂亮的眸子总算是黯淡的下去，明摆了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但宋澄越是这副样子，就看的谢长河越是心惊。

疯子。

谢长河想。

这个宋澄，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天接触下来，言语间简直疯得不得了，早知道，要是宋澄是这样子的疯子，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突破点，放在楚斯寒的身上呢。

谢长河刚刚这样想，目光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就落在了楚斯寒的身上。

但是宋澄就好像是感受到了这一点一样，他轻轻扣了一下桌面，指甲和会议室的桌面，发出敲击声，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会议室当中，也显得落针可闻。

谢长河连忙把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宋澄的身上，这才发现，就在她刚刚看向楚斯寒的一瞬间，宋澄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回去，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连带着，连平常上扬的眼角，好像都垂了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疏离冷淡，叫人不好接近。

他姿态闲散，倒是和楚斯寒如出一辙，说：“叶夫人，我们这儿聊着呢，别走神啊。”

闻言，谢长河下意识地就想要狡辩，但是喉间哽了哽，竟然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完全压住了。

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好，她吞了吞唾沫，勉强稳住了心神，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走神，就是想起来，你今年还在读大学吧，毕业之后，准备做什么？自己开公司吗？”

闻言，宋澄的脸上却有了很微妙的变化，当谢长河以为，这句话能拉近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的时候，就听见宋澄用那副闲散的姿态，凉凉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长河一愣，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宋澄虽处处压着她说话，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么冒犯性的话，但是现在，他不光说了，还说的理直气壮。

但是宋澄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在告诉谢长河，宋澄并没有说错，他就是这样说的，他甚至还在继续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叶夫人，你也说了，我不是宋家的人，而现在宋家更是一堆臭虫，让别人碰都不想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谢长河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宋澄轻嗤了一声，偏了偏眸子，好像是疲倦了某种游戏，缺乏了兴趣，他靠在椅子上，在对面坐着的三个人脸上扫了过去，眼神赤裸直白：“所以，我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咱们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开诚布公一些不好吗？你看，现在好了，这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谢长河很清楚，宋澄这句话虽然不算中听，但确确实实就是实话，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好把自己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老公身上。

但这个人显然要比谢长河要不善言辞的多，刚刚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宋澄处处明嘲暗讽，他早就想发作了，但是在来的时候，谢长河就三令五申，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不能和楚斯寒和宋澄产生冲突，他才勉强按捺下来。

他冷哼了一声，道：“小澄，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吗，你林伯母也是关心你。”

宋澄哦了一声，对这个叶家的当家人，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叶总觉得，这个关怀，我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