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昨日，正是一个艳阳天。

凤玄接到了凤堇从宫中递出来的消息，请他午后到她的云庆阁一聚。

他本不想去，又思及皇后那一层关系，实在不好推脱，便还是准时赴了约。

凤玄进门时，凤堇正坐在桌边，对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冥思苦想。

“皇妹这是在看什么？”

凤堇见他来到，连忙将人拉过来坐下，把手边的小木匣子推到他跟前。

“二皇兄，我前几日在藏书阁中找到了这个。”

她将上官若绘就的九连环结构及解法图递到他手上。

“也不知是何人留下的，我看着有趣，便找人对着图纸打造了出来，可怎么都解不开。”

她娇笑着晃凤玄的手撒娇。

“二皇兄帮堇儿看看，是哪里不对？”

凤玄不动声色地推开妹妹的手，语中带了一点责备。

“明日便是宫宴了，父皇与母后将这么大的事交由你打理，你的心思怎么还在这些玩意儿上面？”

凤堇无所谓道：“都是照规章办的，一早就备得差不多了，哪有皇兄说得那么紧张。”

她用余光觑着凤玄的面色，见他始终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九连环上，又开始煽风点火。

“堇儿本来也不想劳动二皇兄跑这一趟的，可大皇兄一心只在用兵打仗上，四皇兄前儿又说旧疾复发连床都下不了，太子哥哥更是忙于政务，只有二皇兄向来对这些颇有兴致，又和堇儿一样是个富贵闲人，这才差人请了二皇兄来。”

她这话，其实就是在讥讽凤玄不务正业了。

凤玄听得刺耳，面上虽未展露什么不满，说话却也带了些负气的成分。

“既得皇妹如此信任，我便看看。”

他将凤堇制的九连环拿在手上，和图纸细细对比。

不多时，他便指出图中一点，叫凤堇来看。

“你这里做得和这纸上不同，多了一个环扣，自然解不开。”

说罢，他自怀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将多出的玉环小心敲碎，又按照图上解法一一将九个玉环取出。

“你看，这样便成了。”

凤堇一边拍掌，一边不住夸赞皇兄聪慧，内心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让凤玄知晓九连环解法，这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明日开席，只要自己在渑国副使刁难之时，向父皇如实陈述今日发生之事，便可将他的注意力引到凤玄身上。

到那时，凤玄便是骑虎难下。

父皇已知他可解九连环，若他不挺身而出，必会招致猜忌。

而他站出来解了这九连环之危，引起群臣交口称赞，也会令父皇对他渐生戒备。

用上官若的话说，这连环之计，利用的就是凤玄不甘居于人后的自傲，和陛下的不做人。

嗯...大喇喇说当朝圣上不做人，她也真是个不怕死的。

“不过，殿下也要有准备，二皇子必会疑心您是如何得到九连环图纸。”

“只是眼下他最多认为您是得了太子或皇后授意，而不至于会想到是您设下的局。”

上官若的示警，凤堇听进去了，但她并没有刻意多做什么。

反正她去藏书阁是真，当日也并没有人看到，她是否在里面找到了什么东西。

撒一个谎，便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反而易出纰漏。

倒不如就此罢手，才更能让凤玄的疑心落不到实处。

只是上官若没有预见到，虽然自己在这场宴会上可谓毫无建树，却还是被凤玄盯上了。

许是因着挫了渑国人的锐气，陛下龙心大悦，酒便喝得多了，连走路都有些晃悠。

待到宴会终了，凤堇忙着陪母后一起送父皇回寝殿，吩咐上官若替她送一送几位皇兄。

凤玄便趁此机会，在殿外守株待上官若。

上官若将太子殿下和大皇子送出宫门，正欲折返凤栖宫，就见一道颀长身影从大殿门口的柱子后转出来。

“你就是上官家那个小女儿？长得倒是和你父亲有些相似，只是不知才学上能承继几分。”

“奴婢见过二皇子。”

上官若压制着自心底翻涌上来的恶心，努力保持着周全的礼数，避免和他谈及自己的父亲。

“皇后待你好吗？”

凤玄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似原着所写的那样，直奔主题。

上官若总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在嘴上应付他。

“娘娘待奴婢极好，二皇子有心了。”

凤玄面露嘲讽之色，声音也略微刺耳。

“你可知道，正是皇后一手谋划，让你上官家覆灭？你倒好，一点点恩惠就让你忘记仇恨，像条狗一样臣服在那个女人脚下。”

上官若心中翻了个白眼，又骂了一遍书中狗血的设定。

原主究竟是有多缺心眼，才能因凤玄这一句话，便对善待了自己十余年的皇后起了疑？

也不知究竟是被仇恨冲昏头脑，还是被男色蒙了心。

“二皇子这话奴婢就听不明白了，家父是以大逆罪被陛下问斩的，与皇后何干？”

她干巴巴地念着记忆中的台词，只盼望这样的折磨能快些结束。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当年凤玄在她心中埋下的这颗怀疑的种子，成了日后一系列悲剧的开端。

可如今，这些故作玄虚的话听在上官若耳中，只会令她在心里无情吐槽。

“无图无真相啊大哥，就算古代没有相机，你至少也得捏造点实物出来给我看啊！怎么这会儿就流行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了？”

然而她对这个空有一张嘴的人渣，还是得保持身为奴仆应有的恭敬。

唯有天知道，上官若此刻，正在脑子里幻想凤玄的一百种死法。

“夜已深了，奴婢还要回宫向公主复命。若二皇子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凤玄见她着急要走，满以为自己的话已起了该起的作用，只是由于初闻噩耗而心绪难平，便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上官若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之色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后退离开。

一离开凤玄的视线，上官若便狠狠啐了一口，再次化身无情的吐槽机器。

“我呸，男人这莫须有的自信，难道是自上古时就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