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一相顾
作者:挽川涉荼 | 分类:古言 | 字数:6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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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至亲
在北陇,曲如沫最近的动静倒是不小,郑钰宣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倒是没少花时间结交以前的老臣。说到底,当初曲如沫陷害郑钰宣促其与天玥开战一事,其实本意就并不是多生战端,为的不过就是让郑钰宣在朝堂上引起众怒,人心涣散。一直以来,北陇一直休养生息,最不愿与天玥这样可以与其相匹敌的强国开战,胜则已,不胜则伤两国和气且伤兵折损。当年那一战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双方之间两败俱伤还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可是偏偏在那一战中,郑钰宣设计让天玥的一员鼎国大将顾泯臣,使之丧命,这一举动虽然大大折了天玥的元气,但也因此结下了很深的仇怨。天玥不会平白无故生生咽下这口气,大战再次爆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多年来,北陇一直身处被动。
姚子量将郑钰宣不在北陇这段时间所有的动向都告知了他。
“太后虽交涉不少老臣,但他们终究是没有将这样重要的大权放心交到一个外族人手里,如此一来倒算是一件好事。”姚子量道。
郑钰宣倒是一脸无所谓:“他们不愿放权给曲氏,不也同样不信任本王吗?”
“王爷您是受先帝临终嘱托扶持皇上的,按理说该是名正言顺,朝堂上让一个外族女人把控,于北陇而言怕是祸端吧。”
“是啊,是祸端。所以我得牢牢把我那天真可爱的小侄子攥紧了,不然若是被曲氏操控,西荣怕是也要在我北陇作威作福了。”郑钰宣瞟了眼姚子量,见他神情没有异样,笑着继续道:“我这样在先生面前说西荣的不是,先生可别怪本王才是。”
姚子量轻笑出声:“呵,我既决定来北陇,便与西荣没有什么瓜葛了。”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日后将来都会全心全意为本王为北陇肝脑涂地了?”郑钰宣走到姚子量面前。
姚子量只觉郑钰宣话中别有深意,却也寻不透为何,只微微颔首道:“自然。”
郑钰宣瞳孔处的光芒幽深潜藏,注视了姚子量好一会儿,才坐回到正位上,说:“甚好。希望先生无论何时都能记得今日在本王这里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不要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有所动摇便好,不然辜负了本王对您的信任,本王怕是要伤心好久了。”
姚子量走的时候,于寒进来送折子碰见他,两人相互颔了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于寒放下折子,回头多看了姚子量两眼,心中仍有不解,便问郑钰宣:“王爷为何不将姚将军女儿还在世的消息告诉他?如此的话,说不准他会更感激您,对您更加忠心耿耿。”
“那可不一定,若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夫妻俩会安心呆在北陇吗?迟早会去天玥找桃灼,桃灼如今和那顾长淮也......”说到这里,郑钰宣拿折子的手紧了紧,眼中似有什么在慢慢燃烧,却又被自己生生浇灭。
“如此,你觉得姚子量是会选择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还是会选择非亲非故的本王?”
“可您救了林栖。”
郑钰宣大笑,摇头道:“于寒啊于寒,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没看明白吗?这世上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襄助之情,可都抵不过血脉情深。你会在生死关头抛弃至交好友,但你永远不会抛弃骨肉至亲。”
“王爷您也是如此吗?对于太后的所作所为,您之所以百般隐忍,是因为先帝吗?”
“先帝是本王敬重的兄长,于情于理都应该善待他们母子,完成先帝的嘱托,可曲氏一再逼迫,待消磨到仁至义尽的时候,本王便也不会留情了。”
这些年,曲氏的嚣张和郑钰宣的一再退让,于寒都看在眼里,若非是顾念着与先帝间多年的情谊,按着郑钰宣向来果断冷厉的性子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曲如沫的。
可无论如何,每每双手已经攥得紧紧的要蓄势待发的时候,下一刻便全然松懈了下来。终究......在别人眼中多么多面的摄政王、或是如今的辅城王,撕开所有的遮掩,他还是最看重血亲的。对郑炜麟好,不止是因着要让他免受曲如沫的挑唆,做出些荒唐事来,还因为他是先帝唯一的血脉,也是他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了。
桃灼将沧溟玉簪交给顾怀,又问:“你之前同我说这个不要戴在人前,我便收着,你今日找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吗?”
顾怀端详了簪子许久,解释着:“阿灼,这个我帮你转交给一个人。”
“嗯......啊?”桃灼点点头又惊讶地张了张嘴,越发疑惑了:“交给谁?”
顾怀伸手拿了桌边的布绢将簪子包好,笑道:“自然是给你母亲。”
她母亲?
“你知道她在哪里了?北陇那么大,你这么快便有了消息?”
“这段日子,郑钰宣从乡野间得了一能人将才,二话不说便收入麾下,不多时便封了将军,你猜猜看这个人他姓什么?”顾怀倒也不着急直接透底,竟还和桃灼打起了话茬。
桃灼此时急着想知道缘由,他这样发问,桃灼竟也认真起来:“难不成姓桃啊......”
“非也。”
“......”见顾怀一脸得逞的笑,桃灼方才还认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转身便要往里间走。
顾怀连忙快步上前从桃灼身后拥住她,颔首在她耳畔轻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是看你太紧张,松缓一下气氛。”
话罢,将背对着自己的桃灼转过来,捧着她的脸深深地看着她,字字清晰:“他姓姚。”
桃灼猛地抬起眼眸,眼底最深处的慌乱和激动一览无余。
“姓姚?我母亲是姓林,所以我......”
“没错,‘桃’字是两者合一而取,你该是姓姚才是。”
顾怀忽觉手上落下一抹温热,再看时,桃灼脸颊已有泪水滑落。桃灼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是哪里触动了自己的情绪,就好像心里有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间紧紧抓着弦的人开始慢慢放缓了劲儿,慢慢松懈。
顾怀没有多说什么,只温柔地帮她拭泪,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桃灼。不知这样重复了多久,桃灼才止住了哭泣。顾怀终于开口:“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的阿灼。”
桃灼心下动然,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之间很多事情消息的波动都未曾撼动过他,桃灼不可能没有动容。他们之间就算牵扯到西荣、北陇、天玥之间的千种万种,在桃灼看来都不会成为任何阻碍,可唯独一件事,桃灼一直记在心里,可从来都不敢率先向顾怀提起,那便是关于自己和郑钰宣之间的婚约。
就因着这件事,很可能会成为郑钰宣挑起战事的筹码和借口,若是顾怀真因为自己赴战,那便坐实了他因为一个女人不顾两国百姓生死安危。若真有那么一天,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姚府。
林栖在屋内为姚子量做冬靴,从前,他的衣物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林栖的手艺极好,所以她的女儿女红刺绣都是精巧绝伦。
“夫人,方才府外有人呈上了这个,让奴婢务必转交到夫人手上。”
林栖接过管事手中的布绢打开看,这一看便有些大惊失色。林栖快速让自己镇静下来,挥手让管事和身边的丫鬟都离开之后,才又将布绢打开细细看着。
真的是汐儿的簪子,可这跟簪子分明在汐儿死后便随她入葬了,现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的汐儿还活着吗?!
林栖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但或许真的是世人所说的母女连心吧,她从未觉得汐儿离开了自己,就好像她一直在身边,如今她们只是迫于无奈相隔千里,终有一天一定会再相见。
送簪子来的人是为了告诉自己姚灼汐还活着吗?这件事一定不止于此。
“管家!”林栖闪过一个念头,急忙将候在一边的管事叫了过来。
“夫人怎么了?”
“送东西来的人已经走了吗?”
“似乎没有,方才老奴也以为他会离开,可是却一直站在门口。老奴也问过,他却说夫人您看过东西后一定会有事要问,便候在外面了。”
林栖听闻便起身想要去见那个人,可又想到自己这样大的动静怕是会引人注目,便还是坐了下来,吩咐:“带他进来吧。”
那人身姿挺拔,眉宇轩昂,林栖常年跟随在姚子量身边,见过不少习武参军的人,这人一看便是将士的模样。
“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单独和这位先生说。”话罢,整个院落便只剩下林栖和这男子两人。
“你知道我有话要问你,是你早了然于心,还是让你来的人有所打算?”林栖也是一个直爽的人,再加上这件事和自己牵挂多年的女儿有关,自然是没有那个耐心拐弯抹角了。
“夫人智慧,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吩咐。”
林栖婉转笑道:“那你家主人还让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