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女子点点头，道：“正是。”

叶风舟听了仰天大笑，道：“在下雁荡叶风舟，三位姑娘且躲在一旁，待我斩杀这几只鞑子畜生，为月英宫报仇。”

那大汉瞪目骂道：“我把你个大胆的腐儒，胆敢与官府做对，劫掠朝廷钦犯，怕是活腻了罢？”

叶风舟大喝一声道：“尘儿，休走了他们！”说完，一招雪虐风饕，碧雪剑挽出朵朵花刺，瞬间砍到数名弓弩手。

展轻尘听言咻的跃到三女小船上，道：“谁借宝剑一用？”

中箭那女子道：“妹妹这里有，姐姐且拿去用。”

展轻尘接过宝剑，娇叱一声，飞身射向左侧大船，如虎入羊群般‘叮叮当当’的一顿乱戳。

谷采苓赞道：“公子好身手，杀鞑子岂能少了小女子！”说着话，脚尖轻点，也跃起杀将过去。

刹那只闻‘哎哟、噗通，哎哟、噗通......’声，弓弩手纷纷中招落入湖中。顷刻间，鲜血染红水面，在阳光下辚辚荡漾，煞是好看。

那大汉见势不妙，早纵身往湖中一栽，扑腾着向远处洑去，边游边冲叶风舟喊道：“有种的，在这给爷爷等着！等歇我若不来，便不是英雄好汉！”

谷采苓忙叫道：“公子，莫教他逃掉，否则谷梁多罗得报，少时必率大军前来！”

叶风舟道：“姑娘莫慌，他逃不去的。”话音未落，早如大鸟般飞在空中，朝前激射，待力竭时在落水弓弩手的身上一点，又腾空追出。

那大汉唬得大叫一声：“吓煞我也”咕嘟，晃身潜入水下。

冷小宛喊道：“尘儿，快掷我一张弓来。”

展轻尘道：“宛儿姐姐稍等。”俯身从弓弩手身上，扯下一个箭匣，与窝弓用力往过一抛。

冷小宛伸手接住，又喊道：“风舟回来，毋须管他。”

叶风舟闻言回首一瞄，便知其意。遂折身踏浪，返跃大船上，又拾起几张弓弩与箭匣，纵在她身边。

此时展轻尘与谷采苓二女，已将那些个弓弩手尽皆杀死。也来至小船立于二人背后，拭目以待。

少顷，那大汉浮出水面，见叶风舟远远站在小船上，不由哈哈大笑道：“我把你个贼厮，能拿爷爷怎么......”未待说完，便听‘嗖嗖嗖’三响，遂惨叫着沉入湖底。

大伙忙聚目一看，只见冷小宛正端着弓弩。

叶风舟道：“宛儿，三箭俱中！”

展轻尘抱住她，雀跃着道：“宛儿姐姐好厉害，箭无虚发。”

谷采苓也忍不住赞道：“这位姑娘好生厉害！”

把个冷小宛小脸羞得通红，低声道：“快别取笑我了，又不是甚么大本事，猎户家的女儿，那有不通射术的。”

叶风舟转身跃上小船，问道：“姑娘，可否容在下察看一下你的伤势。”

船头中箭女子听了，微微点头，道：“奴婢多谢公子。”

三女见状，也齐纵上小船。

谷采苓道：“她唤作谷兰，船尾的是谷青，谷青，快来拜见叶大侠。”

船尾女子至前施个万福，道：“谷青见过叶大侠。”

叶风舟摆手道：“起来罢，毋须这些俗套，先替谷兰处置伤口。”

冷小宛看了看，道：“所幸箭上并未喂毒，叶大哥，你先将羽箭逼出体外，我敷上些药即可。”说着话，坐在谷兰旁边。

叶风舟依言盘坐船板上，竖掌紧贴谷兰背后，真气凝聚于掌心，略一使劲：“去！”

便听‘咻咻’作响，两支箭应声自胸前倏地射出，直飞出十余丈外，方朝下落在水里。

只见谷兰哎呀一声闷哼，摇摇晃晃几欲歪倒。

叶风舟并指飞出，疾点她下髎、白环俞两穴，止血缓痛。

冷小宛忙将她搂住，倾倒出三粒药丸，送在她口中。

谷采苓盈盈一礼，道：“多谢公子。”

叶风舟含笑道：“三位姑娘要往哪里？”

谷采苓长叹一声道：“无处可去。”

叶风舟心想，身边尚有两个女子无法安置，这又多三个女子，可如何是好？

忽听谷采苓道：“公子可去过月英宫么？”

叶风舟心头一震，忙道：“既如此，在下先送三位姑娘前往月英宫吧。”

当下众人共乘一船，掉头朝天姥山划去。

天姥实则唤作天母，其名来自九天王母娘娘。位于两浙路新昌县辖境，属道家七十二福地，之第十六福地，由真人魏显仁治之。

唐朝青莲居士李太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一赋中曾曰：“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渡船行了三个多时辰，至天姥山下天烛湖畔泊住。

叶风舟跳上岸来，不觉心情豁然开朗。

但见湖身时宽时窄，远不见尾，宽阔处概约数百丈，窄处不足三五丈，弯弯曲曲，向幽谷延伸，湖水清纯，碧波荡漾。山峦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苍松茂盛，绿涛阵阵。参天树木中时而冒出一片石林，峻峭峥嵘，怪模怪样；时而探出一、两尊巨岩，似神似兽，维纱维肖，令人叫绝。

第二十一回 天烛英姿

谷采苓拾阶而上，前面引路。不多时来，行至一处陡峭的石屏前，只见她伸手一探，那石屏中间竟吱呀呀作响，缓缓向上提起，少顷，便露出一个偌大山洞。

叶风舟心想，难道月英宫遭官兵围剿时，慕容楚楚便被师傅藏身于此，得以保住性命？便问道：“谷姑娘，你可认得慕容楚楚？”

谷采苓身形微微一缓，遂又边朝前走，边道：“怎能不识，那是奴家的四妹。”

叶风舟道：“于今你可知她在那里？”

谷采苓轻叹一声道：“与宫主被官兵同押在大都。”

叶风舟大惊，忙道：“你如何得知？”

谷采苓道：“月英宫被官兵围剿后，楚楚妹妹便失去讯息，因而奴家断定，必是被捉了去。”

叶风舟满腹疑问，却又不是从何问起。

谷采苓领众人鱼贯而行，穿过三道石门后，前面越走越宽，不大会，突然现出微弱亮光，她大声道：“公子，就是这里了。”遂抬手一推。

眼前赫然现出一座大大的宅院，亭台楼榭样样俱全，皆用条石圆木堆砌而成，一条潺潺小溪从拱桥下穿过，缓缓流向远处林间。院内遍地栽种着许多瑶草奇花，阵阵馨香扑鼻而来，当中耸起一座假山，赫然是处世外桃源。

谷青道：“小姐，奴婢去弄几味小菜。”

谷采苓深吸一口气，道：“去罢，许久无有这般轻松了。”

谷兰遂也匆匆道个万福，跟着谷青跑向右侧厢房。

谷采苓走到正房门前，双手一推便打开了。

叶风舟见屋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俱是能工巧匠的精刻细琢，比那些商贾官宦之家别是一番气象。

谷采苓笑盈盈道：“请公子与两位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那两个丫头去做些酒菜，少时便好。”

叶风舟并未落座，抱拳道：“请问谷姑娘，你可去过大都么？”

谷采苓摇摇头，道：“奴家本欲前往大都，舍命救出宫主，孰料竟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被细作得知，派兵抓捕。”

叶风舟道：“姑娘到了那里，方......”

忽听一阵号角呜呜传来，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谷采苓立时柳眉竖起，冷笑一声，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兰儿。”

谷兰从厢房里跑来，施礼道：“兰儿接令！”

谷采苓道：“你速去禀报方香主，教他预备迎敌！”

“遵命！”谷兰应了声，拔足朝深山里疾奔。

叶风舟诧异道：“谷姑娘，莫非月英宫还有许多兄弟姐妹？”

谷采苓含笑道：“公子莫怪，待奴家赶走鞑子官军，再向你细细道来。”说罢，也没入后山。

冷小宛道：“叶大哥，咱们也跟去看看。”

叶风舟略一点头，纵身飞向后山。

展轻尘携住冷小宛，忙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山顶，只见谷青面湖而立，手里攥着五色旗帜，不停的替换摇摆。

而天烛湖上，已密密麻麻排着许多小船。放眼望去，犹如飞鸟点水，来来往往。

忽见一汉字疾奔进前，单膝跪地、道：“启护教，已将敌军引入深水潭。”

谷采苓道：“事不宜迟，马上动手。方香主你率中路埋伏于芦苇荡处，一旦敌军驶入，立即擂鼓摇旗呐喊！”

“得令！”那汉子转身跑下山去，跳上一条小船，当先划向芦苇荡，后面跟着数十条同样大小船只。

谷采苓又道：“令赵香主率右翼，佯装攻杀。”

谷青道：“是！”即黑旗向右一展，顿了顿，又朝下虚挥两挥。

谷采苓道：“令李香主率左翼，以弓箭驱敌。”

谷青道：“是！”拿起红旗，向左一展，顿了顿，又迅速朝前一挥。

叶风舟看着不由暗暗称奇，心想这么一个娇弱女子，竟然熟通兵法，指挥千军万马坦然自若。

远处不时响起鼓角之声，与喊杀声交织一起。

约莫两个时辰，天色已经黑将下来。

突见一艘快艇如飞而至，正是适才那位方香主，只见他停在山下大声喊道：“启禀护教，敌军俱被擒拿！”

谷采苓道：“好，将首领押往议事厅。”

方香主应是，驾船渐渐隐入烟雾之中。天空白云片片，远处青峰悄立，底下绿波荡漾，又回复了一片宁静。

叶风舟抚掌大笑，赞道：“传闻天姥山乃藏龙卧虎之地，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谷采苓道：“叶公子，要随奴家去审讯鞑子么？”

叶风舟颔首道：“在下正有此意。”

谷采苓侧身走前五步，伸手在石壁上一摁。

只听轰隆隆作响，竟又打开两扇石门。

谷采苓道：“三位请随小女子来。”说着话，抬脚迈了进去。

叶风舟抢先步入，冷小宛与展轻尘也跟了进去。

谷采苓道：“三位站稳些！”

话音未落，忽然漆黑一片。脚底微微一晃，竟缓缓的往下坠落。

叶风舟惊诧不已，心想这许多机关，比之雁荡山总舵犹为严密，官兵怎能悉数将月英宫剿杀？

正寻思着，陡觉眼前一亮，脚底轻轻一顿，显然已经落在实处。

谷采苓方走出洞门，正待开口。

一个汉子从远处跑来，单膝跪地，禀道：“护教，三路俱大胜而归。”

谷采苓面不改色，道：“李香主，月英宫可有损伤？”

李香主道：“除梅花阁一位兄弟中箭而亡外，还有十五位姐妹均受了些轻伤。”

谷采苓道：“叶公子，我们去看看。”

李香主抱拳一揖，起身走在前面。

不多时，众人来至一座偌大宅院，四周皆有数丈高的圆木竖起，围如城墙。上面排立着许多腰悬兵器的教众，，并有数支五人组成的小队，来回走动巡逻。

谷采苓率众步入当中议事厅，待依次落座，令道：“将鞑子押上来！”

少顷，六名教众推搡着三个湿漉漉的人进来，齐喝道：“跪下！”

当中一位满脸胡须的军官立而不屈，指着谷采苓骂道：“我把你个女反贼，适才两军对垒，你却使出诡计，用铁丝①渔网将我们罩住，也不怕江湖之人耻笑。”

谷采苓冷哼一声道：“与尔等畜生般的狗鞑子，还论甚么光明正大！”

那军官道：“我在大都时，久闻月英宫大名，以为皆是些胸怀坦荡的英雄好汉，于今一看，也不过尔尔，实教人大失所望。”

谷采苓道：“你待怎讲？”

那军官道：“倘若单打独斗，爷爷那个也不惧！”

谷采苓点点头道：“要是你输了，我问甚么你便说甚么吗？”

那军官道：“尽你月英宫之内，只要有人凭真本事胜得了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鼻孔望天，倒背双手傲然而立。

此番话说出，早惹恼了一旁的李香主，呼地跳将出来，怒骂道：“我把你这些肮脏狗鞑，看打！”言毕，晃身双手握拳，一招双风贯耳，便往他太阳穴打去。

那军官身形微微向后一仰，躲过双拳，紧接右手二指并直，疾戳向他双目。

叶风舟见他出手迅猛毒辣，强劲有力，便知李香主不是对手，三五招后必定落败。

果然，未等他寻思完。那军官已五指化掌，迎面一拍。

李香主遂不及防，一个高大的身躯竟被他打出三丈有余，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跌倒在大厅外。

叶风舟也不知谷采苓功夫如何，正待挺身教训那军官一番。

忽有一个娇小白影骤然闪出，俏生生立在那军官对面，笑嘻嘻道：“这位官爷，小女子接你两招怎样？”

那军官一愣，痴痴言道：“你长得如此俊俏，洒家不打女娃娃。”

叶风舟仔细一瞧，见是冷小宛，忙道：“宛儿，你武功太弱，不是他的对手，快回来。”

那军官脸上登时显出笑容，道：“是不是我将你打败，便可离开这里。”

谷采苓看了一眼叶风舟，道：“一言既出！”

冷小宛道：“怎么，又想打女娃娃了？”

那军官讪讪道：“比武较量不分男女老幼，与谁过招都是一样。”

冷小宛道：“那请赐招罢！”

叶风舟忙站起身来，手伸囊中夹住一枚蝴蝶镖。

那军官再不客套，左掌虚晃，右手成爪，一招夜探阴山，便往她胸前抓到。

冷小宛俏脸一红，娇叱道：“无耻狗贼，教你尝尝本小姐的厉害。”一招飞燕归巢，斜斜从他臂下穿过，顺势亮出匕首，朝他腋下往上一戳。

那军官见她甚是灵敏，登时心头微微一震，忙右闪半步，趁势抓向她的手腕。

只见冷小宛柳腰微微侧翻，提身往上一纵，匕首挥起，刷地削向对方五指。

叶风舟不由点点头，又缓缓的坐在交椅上。

那军官急撤回右掌，一招猛虎摆尾，抬起左腿，径踢向她下身。

冷小宛紧咬樱唇，倒纵处丈余，抬手一扬，叱道：“接暗器！”嗖的一声，匕首应声脱手而出，激射向对方胸口。

那军官往上一跃，哈哈笑道：“米粒之珠，也......”

又一道寒光比之匕首快约数倍，如闪电般飞来，‘噗’正到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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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释：出自宋朝苏轼《鬼蝶》诗曰：“双眉卷铁丝，两翅晕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