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妇世无双
作者:燕居绿沙州 | 分类:古言 | 字数:1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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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顾我则笑(一)
这日夜间,清荷楼里的燕居园里,各处亭台环廊的拐角处,早就挂上了各色宫灯,打扮得美轮美奂。
虽然昨夜,那拿到了帖子的柏世仁,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肯定会前来捧场押筹,但无双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踏实。
毕竟,这瞬息万变的场合中,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抢了先?
待掩着白色面纱的无双,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那含笑、千华的身后,第一次盛装出现在燕居园百花厅中之时,那些台下的人,不禁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尤其是最靠近舞台中央位置下方,那贵宾席上的一位红袍男子,很是鄙夷地撇了撇嘴,低低咕哝了一句,“如此青涩的小身板,还遮着面纱,啧啧!这清荷楼里,这几年倒是愈发没花头了!”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那离他只有一丈之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无双,脚步滞了一滞。
无双抬眼悄悄望去,见那红衣男子一头乌发上,斜斜簪着一支足足三寸长的紫金螭纹玉簪,灿灿的烛火下,竟是说不出的妖冶魅惑,偏生那面上的银色面具,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容。
只一双风流无边的狐狸桃花眼里,波光流转,瞧着,竟是比女子,还有婉转多情。
薄唇未点二朱,嘴角微翘,却不显轻浮,硬是让人感到其不怒而威的阴戾。薄唇者多寡情。
那面具男也许感到了无双的眼神,双眼一眯,一道凌厉探究的目光带着些许戏谑,直直扫了过来。
无双愣了一愣,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红衣男子一言即出,那边上的几个男子,却是不依,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那一袭鸭蛋青色云纹锦袍的平飏公子秦鸣钟了。
他摇头就对着那红衣男子朗声道:“兄台此言差矣!这无双姑娘的容颜,在下曾偶得一窥,用那闭月羞花形容,亦不为过!况且这无双姑娘如今只是初次登台,兄台尚未见其色,未闻其声,未赏其艺,又怎可妄下结论乎?”
众人闻言,自是有人凑上前去,低低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清荷楼的女子,向来堪称人间绝色,想来这无双姑娘,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一身宝蓝色锦袍、端坐台前的枫清扬,更是诧异地对着那一身红衣的面具男,狐疑地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拱手道:“在下清荷楼少主枫清扬,这厢有礼了!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想来非我长安人士吧?不过兄台既得了这清荷楼的帖子来了这里,应该自是捧场来的。”
红衣面具妖男侧首细细打量了一番那风流倜傥的清荷楼少主,这才拱手虚虚回了一礼,嗓音温润,带着一丝江南口音软糯无比:“在下姑苏顾氏,名则笑,小字相忘,今日首入长安,得了友人力荐,故来此一探!但愿清荷楼莫让在下失望才好!”
枫清扬闻言一顿,面色微微一变,脑中飞快闪过清荷楼密门所得的消息:姑苏顾七爷,自幼病弱不能行。十六岁时虽得名医治愈,但却失了容颜,性情乖戾,行事乖张,故每每出门,便以面具相掩。凡是见过那顾七爷面具下真容者,皆已去了那阴间报道。
偏这顾公子身边,常年美女不断,日新月异,生性风流,喜怒无常,全凭兴致。豢养的八大护法,各个姿容堪称绝色,最为着名的,是两位唤作绿衣、黄裳的绝色女子,出手狠辣,无人堪比。
枫清扬一念至此,立时重新施了一礼:“在下眼拙,顾相忘顾公子,莫非兄台是享誉江南的姑苏首富之家的顾七爷?”
那红衣面具男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口中不耐道:“正是区区不才!”
枫清扬身侧的秦鸣钟也是一惊,脱口而出道:“听闻顾七爷自幼身子虚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瞧着公子风神,看来如今可是大好了?可喜可贺啊!”
秦鸣钟腹诽了好久未曾出口的一句话是:那姑苏顾七爷,因身子虚弱,性情乖戾,在江南一带,可谓亦邪亦正之人,无人敢得罪。今日,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枫清扬瞧着那秦鸣钟眼中的担忧,微微点了点头,暗自递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那顾七爷瞧着枫清扬与秦鸣钟之间的互动,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不耐道:“这三百两银子一张的请柬,难道是来让我等干坐着来磨杀时间的不成?”
那台上的无双,自悄然坐下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安,因为,她扫了场中两圈,却丝毫未见那答应自己一定会来的柏世仁。
更让她心神不定的,却是瞧见了那一眼看去,就是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红衣面具男顾公子。
无双的心,莫名一紧,一股不祥的预兆,隐隐浮上心头。
眼看着台下渐渐不耐烦的人群,无双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素手轻抬,试着在怀中琵琶上,轻轻挑了几根细弦,如幽泉呜咽,淙淙而流;又如檐角铜铃,清脆空灵……
台下观望低语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顾七爷相忘公子的眼中,也渐渐收了戏谑之意,静静挑眉,瞧着那瞬间轻挑慢捻,又复如秋归大雁徘徊辗转的一双素手,在那银色细弦上翻飞腾跃……
秦鸣钟一时看得痴了,只觉那无双姑娘,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高度,满眼惊羡流于神色之间。
枫清扬皱了皱眉,骄傲的同时,心里略略泛起一股不快,这无双姑娘,看来倒是颇有三分才艺。只是,这次一露脸,不知是祸是福,自己可还能掌控眼下的局面。
一曲终了,台下顿时掌声雷鸣,有那故意起哄的,已经直接将身上的金珠荷包或是玉佩手串之类,直直向那台上投掷而去。
枫清扬瞧着那顾七爷相忘公子,似乎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心下的忐忑,渐渐松了一下。
无双优雅起身,翩翩然施了一礼,在一片“摘了面纱,摘了面纱”的起哄声中,如风中弱柳般,逶迤而去。
众人又是失望,又是期待,不知那下一场,又会是表演何种才艺。
那顾七爷却淡淡一笑,随手举起桌上琉璃酒盏,一饮而尽,随后抬眼看向那一脸痴迷的秦鸣钟,故意探询道:“琴棋书画,不知这无双姑娘今日,能占几样?”
鸣钟犹自沉浸在刚才如梦似幻的乐曲声中,尚未回过神来,自是听而不闻。
那边上的枫清扬却微微笑着回了:“根据清荷楼的规矩,初次登台的姑娘,只需表演两项才艺即可,琴棋书画歌舞乐,择其二者即可!”
顿了一顿,他瞧着那顾七爷眼中的淡淡不屑,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不过,待会有竞价,出价最高者,自然可以要求无双姑娘再私下展示其任何才艺便是!”
“哦?枫少爷的意思,在下可不可以理解为,出价最高者,就是买下了这台上姑娘的初夜权了?”顾七爷眼中的戏谑,越来越深,直直盯着那闻言显然一怔的枫清扬。